數個時辰之後,當忍者彙報說淺井軍出兵六千,並且距離此地已經不到十里之時,六角義賢只感覺到不可置信,甚至是有些荒謬。

    “怎麼可能?我們在佐和山城下可是留下了將近五千大軍,怎麼會那麼容易讓他們通過的?”

    “而且你們甲賀的忍者都是廢物嗎?爲什麼直到現在才彙報他們的動靜?如果再晚一點,我自己都能看到敵人了!”

    捱罵的甲賀忍者低頭只是不語,他們當然不是沒有試着那麼做過,只是因爲敵人的實力太過於強悍了,之前那些同伴全都在見到對方忍者的時候,就已經戰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感覺到不對勁,一次性帶了多名同伴過去,恐怕連身爲中忍的自己也沒辦法活着回來。

    但即使如此,同伴們也大多戰死當場,連自己也受傷頗重,支撐到這裏已經非常艱難了。

    可惜,自己卻沒辦法向首領彙報了,除了那個黃衣的女忍以外,剩下的忍者看起來都像是伊賀的啊...

    甲賀忍者終於忍不住垂下了頭顱,因爲流血過多,他的思緒也越發恍惚起來。

    但是六角義賢卻還沒罵夠,甚至他還忍不住上前幾步,試圖打對方兩巴掌,因爲除了那五千大軍以外,自己最喜愛的兒子義治都不知道怎麼樣了!

    帳中的老臣後藤賢豐有心想要勸阻,現在可不是追求責任的時候,該立刻整軍備戰纔對。

    但是進藤賢盛卻以眼色示意他,不要這個時候阻攔,主公明顯是心憂少主,所以才如此盛怒。

    而且左右不過是個卑賤的忍者,別說主公打對方几巴掌,就算是殺了他,又能怎樣?

    至於帳內的其他人,如楢崎壱岐守、田中治部大夫等,則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他們也都是六角家的老臣了,知道主公的性格就是這樣,讓他稍微發泄一下就好了。

    六角家數十年來多次擊敗淺井家,他們也早已經久經戰陣了,主公大人很快就會正式開始調派大軍,迎擊淺井家的。

    反正淺井家的大軍還在十里之外,也不差這幾句話的時間了。

    可是當六角義賢的手碰觸到甲賀忍者胸口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對方直接撲倒在地,大片大片的鮮血也順着身體汩汩流下。

    一枚手裏劍赫然正在插在對方的胸口上,原來對方竟然是帶傷前來彙報的,之前是因爲對方深色的緊身衣和角度問題,大家都沒能察覺得到,但六角義賢那一巴掌卻似乎直接拍到了手裏劍上,也斷送了對方僅存的生機。

    一名武士立刻跑上前去,按了下脖子又試探了一下呼吸之後,他朝六角義賢搖了搖頭。

    六角義賢不由得冷哼一聲:“晦氣,把他拖出去。”

    “立刻召集所有人,留出一千人,由朽木晴綱率領繼續圍困高宮城,其餘人等準備在野良田佈陣,另外向蒲生大人傳信,讓他分出一部分兵力來增援我軍。”

    “不管淺井軍用什麼詭計擊敗了永原重興和池田景雄,但必定損失不輕,可笑長政不原地紮營休整,以待後續援軍,反而竟然來得如此迅速,妄圖一鼓作氣,真當我六角義賢是他父親那樣的蠢材嗎?”

    “我六角家可是傳承數百年的名門,我要在平原之上,堂堂正正的擊敗他淺井家,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老臣後藤賢豐點頭應是:“不錯,我六角家久經陣戰,豈是長政那樣的毛頭小子能比得了的?”

    進藤賢盛也忍不住出言安撫:“正是,主公說得對,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前方傳回來的情報,而且也無任何潰兵至此,說不定淺井家並沒有擊敗我們的前方大軍,只是不知道怎麼繞過了他們而已。”

    衆多家臣們紛紛應是,對淺井長政又是一通鄙夷,儘管對方突然出現在幾裏之外,的確讓他們十分的意外。

    但就算去掉圍攻高宮城之時的些許損失,以及分派出去的兵力,己方至少還有一萬三千大軍可用,而根據忍者所報,淺井家不過是出動了五六千人而已。

    一萬三千對六千,兩倍於敵不止,優勢在我啊!

    當這名中忍的屍體被一路拖了出去,接着像是一具垃圾一樣被隨意的扔在了路邊之後,在所有人都不注意到的黑暗角落裏,一名身材瘦小的忍者悄悄的退了下去。

    雖然說經過特殊的訓練,大多數的任何都變得感情麻木,一心只想着爲首領效忠以及完成任務,對於同伴們生死漠不關心。

    但如果那名同伴同時也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哥哥時,事情也許就會變得稍有不同了。

    他並不憎恨重創了他哥哥的淺井軍,因爲在決定成爲忍者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做好了爲任務而犧牲的準備,而且對方那名女忍的確足夠強大,死在那樣的對手的手上,不管是哥哥還是自己都絕對毫無怨言。

    他只是感覺到悲哀,明明自己已經意外的和百地三太夫大人取得了聯繫,只要稍微透露幾個微不足道的情報之後,自己就可以和哥哥徹底脫離這黑暗的生活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功虧一簣,哥哥沒有死在敵對的忍者手裏,反而在成功逃脫之後,被六角義賢給殺死了。

    他更加不能忍受的是,明明已經死了,對方竟然還要侮辱哥哥,哪怕是身爲忍者,也是有屬於自己的尊嚴的啊!

    另一邊的淺井長政也很快接到了寧寧的彙報,說對方並沒有選擇撤回高宮城的兵力,甚至都沒有利用河流這個特殊的環境,而是一邊繼續圍困,一邊在名爲野良田的平原之上佈陣。

    他頓時不由得笑了起來,看起來就算自己輕易的突破了佐和山城的防線,對方仍然沒有提起足夠的重視啊。

    如果是利用河川之險,己方在渡河進攻的時候,對方再半渡而擊之,必定能給己方造成更多的傷害,那樣自己也許就需要更改一些戰鬥的計劃,畢竟是第一次征戰,需要勝得漂亮一些,才能夠打響淺井家的名聲。

    但現在六角家的做法,卻無疑讓自己省了不少力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作爲回報,自己也許沒必要直接陣斬六角義賢,反而該把他和他兒子一起都放回去。

    一個愚蠢無能,新近戰敗又身負重傷的父親,再加上一個更加愚蠢,卻自以爲勇猛聰慧的兒子,到底能發生些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不過這個想法一閃而逝,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當然是要把對方父子一起幹掉,然後再從容接手整個南近江啊!

    “傳令島左近,放緩前進速度,準備列陣,等待後陣部隊,我們要和六角家堂堂正正的決戰。”

    “另外,寧寧,還要麻煩你注意一下肥田城外蒲生賢秀的動靜。”

    穿着胴丸,拎着武器進行長途行軍,是非常耗費體力的,但淺井長政他們可不是一口氣從佐和山城直接來到這裏的,他們中途還吃了飯,休息了一陣子,然後再繼續前進。

    到了現在,差不多正是最巔峯的時刻,正適合大殺一場。

    “好咧,就交給寧寧吧!”

    休息了一陣子,重新補充好體力的寧寧歡快的應着,接着跳下戰馬,很快就消失在森林之中。

    看着小女忍扭着屁股飛快的不見了,淺井長政不由得笑了笑,在大多數時候,她的精力總是那麼旺盛,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還是守護靈給予了她力量。

    他接着看向身邊一個帶着全覆式頭盔的武士:“如果蒲生賢秀真的名副其實的話,也許一會兒要你出場了。”

    一陣的島左近所率領的部隊毫無疑問是最強的,二陣的磯野員昌和遠藤直經次之,三陣則不管是武士還是足輕的素質,都要差了很多,而且他們還沒有設置殿軍。

    至於後陣,除了一些一門衆和效忠於本家的武士以外,也並無多少職業步兵存在,實力其實並不算強。

    淺井長政並沒有特意掩蓋這一點,如果六角家真的有能人的話,還是能很快發覺這個明面上的弱點的。

    只不過如果真的有“聰明人”試圖來進攻這個所謂的弱點的話,自己一定會讓對方大喫一驚的。

    蒙面武士頓時甕聲甕氣的回道:“是,主人,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保護好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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