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轉頭朝門外大喊:“小的們,好酒好菜和水果都儘快端上來,不過千萬記得要洗,不要拿帶泥的過來啊!”
淺井長政頓時不由得咧了咧嘴,刻意這麼提醒自己的小弟,看起來小六之前沒少遇到類似的問題啊?
最後還是無所事事的阿秀主動提出要去幫忙洗菜,大概和淺井長政一樣,她也實在信不過那些河童。
不過它們搬出來的酒倒是很不錯,據說是木曾三川裏的另外一種妖怪,蚌女們幫忙用冰晶之泉和幾種罕見的水果釀造,作爲貢品獻給小六的。
這種酒的度數雖然不夠,但是勝在清爽凌冽,極爲解暑,甚至連從未喝過酒的阿秀都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喝了酒之後,氣氛也越發升溫,雙方也先後再次正式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至於阿秀的身份,淺井長政沒有多說,只說她是自己的同伴。
小六也沒有多問,只是又眼神詭祕的多灌了淺井長政一口酒,他雖然是個半妖,但同時是個正常的男性,自然懂得年輕男性對女性的某些渴望。
只是有點可惜了,這個姬武士長得這麼漂亮,實力也很強,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開口說話。
淺井長政看出了這點,但是他也沒去糾正,這已經不是阿秀第一次被誤會了,誰讓這個時代裏的姬武士實在是太少了呢?
不過反正阿秀自己也是半點不在意,他也就懶得去浪費口水再解釋了。
又聊了一會兒,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淺井長政也開始閒聊起來:“據說在木曾三川上有神祕的川並衆,他們攔路劫掠,橫行水域,卻並不殺人,想必都是小六你的想法吧?”
小六雖然看起來性格不錯,但他的川並衆可不完全是什麼善民,他們同時兼職着水匪和僱傭兵兩個身份,有事兒的時候去幫人打架,沒事兒時就在木曾三川附近劫掠爲生。
傳說中川並衆各個都水性極佳,最擅長的就是悄悄的從水下潛伏過來,然後一舉佔領整條船。如果是碰到難啃的敵人,他們甚至會直接鑿穿船底,等人都跳船逃生了之後,他們在慢慢的收拾戰利品。
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就是他們不像其他水匪做得那麼絕,如非必要,他們通常不會殺死那些被劫掠的人,就這樣,竟然也還爲他們贏得了一些正面的評價。
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行業內捲了。
現在想來,那些傳說中水性好得不像樣的川並衆,有很大機率就是河童吧?
小六點頭:“不錯,就是我的主意。”
“河童們雖然不需要金銀財寶,它們也不需要花錢,但長康帶着的那些東西卻需要這些東西。”略微沉默了一下,小六繼續說道,“我也需要。”
淺井長政這次是真的有些詫異了,對方看起來不像是什麼貪財的人啊?
“沒錯,”小六再次用力的點頭,“我想要攢夠足夠多的錢,然後建造一艘超級大船,帶着我的河童們一同離開這裏,前往沒有人類的大海,那時我們就不用再每天都躲躲藏藏的活着了。”
“之前我所說的前往蝦夷地區,並不只是隨口亂說而已,那也是我曾經真正設想過的,只不過後來被放棄了而已。”
淺井長政對此不置可否,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半妖和妖怪也不例外。
“這樣嗎?寧肯背井離鄉,也要遠離人類的世界?只是小六,你這樣做的效率未免太低了些。”
小六有些沉默,隨即他再次灌了一大口酒:“可是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雖然織田家和齋藤家都在拉攏川並衆,但如果他們得知我的真實身份,那我們面臨的恐怕只有毀滅。”
淺井長政忍不住搖頭嘆息:“這就是偏見了,人類中有惡徒,妖怪中也有如小六你這般值得結交的朋友。”
略微頓了一下之後,他提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小六,小谷城城外幾裏就是琵琶湖,你願意帶着河童們前往琵琶湖定居嗎?”
可惜淺井家卻幾乎從未開發過那裏,實在是有些過於浪費了。
但是也沒辦法,誰讓淺井家一開始根基太淺了,由於創業之初所以也太窮了,好不容易逐漸發展起來,又攤上了個廢物大名。
不過如果現在能給小六在那裏安個家的話,也算是廢物利用了,就算是發現了那裏有了變化,以淺井久政的性格,他也絕對不敢派兵前往搜查的,畢竟淺井家壓根都沒有半個水軍。
小六頓時意動,不過很快他又不得不搖頭:“多謝長政大人的美意,可是帶着那麼多河童遷移,目標實在是太顯眼了,而且長康的手下還有許多兄弟,他們也都有自己的家人,沒辦法全都跟隨我們離去。”
川並衆自然不全是河童,擺在明面上的其實是前野長康所帶領的一羣人類水寇,他們主要負責處理那些金銀財寶,以及購買各種物資,殺人的活才主要由河童們來做。
淺井長政也不以爲意,現在小六會拒絕,那是因爲他們川並衆還有足夠活動的空間,可是隨着戰事迅速升級,尤其是織田家發展壯大起來之後,他們川並衆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在齋藤家和織田家兩家中間當牆頭草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自然就會想到自己了,而且那時候的淺井家想必也有足夠的器量去接納他們了。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我想到了一個不太成熟的辦法,要不要聽聽?”
小六自然是點頭,要說打架他當然在行,可是其他方面就算了吧,現在對方願意爲自己謀劃,這當然是大好事。
“你可以試着學習座商人們,建立一些收費關卡。”
“木曾三川的面積在尼朋當屬前五,水匪衆多,不止川並衆,衆多過路人苦不堪言,如能護送,收點保護費和賣命錢,還是問題不大的。河童們在水裏的戰鬥力總比水匪強,這點不用我多說。”
“這個方法最難的是初期,後期一旦形成了規模,自然有商人上趕着送糧食,甚至是和川並衆展開交易,而且也不會像現在有惡名。”
“說實話,像小六你們現在這樣守株待兔,真的能有很大收穫嗎?”
小六聞言默然不語,也許他原本沒能全部想到,但是在淺井長政說完之後,他也差不多大概清楚了。
雖然川並衆不常殺人,商人們還能留下命,但是貨物全失,也差不多要那些商人半條命了,沒有幾個傻子商人會故意跑到這種危險地區,除非迫不得已。
一旦這個計劃順利實施下去,川並衆將不再是普通的水寇了。
小六當即動心了,不過他最後還有一個問題,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直視着淺井長政的雙眼:“爲什麼?”
淺井長政當即微笑:“因爲我想交你這位朋友。因爲我有一位朋友和你一樣是半妖。因爲善惡從來與種族無關,只在於他究竟會做什麼。”
雖然陰陽師理論上是和妖怪敵對的,但淺井長政也不會粗暴的認爲所有妖怪都該死,而且他對半妖還是有不低的好感的,不止是因爲安倍晴明就是白狐之子,自己身邊的這位阿秀,同樣也是半妖啊!
正喫着水果的阿秀頓時一滯,手裏水果差點就被捏得粉碎,她雖然因爲幾乎從未與人相處,所以顯得十分單純,也無法開口說話,但是她的腦袋卻並不笨。
朋友,嗎?
小六愣了愣,接着深深下拜:“在下蜂須賀小六,拜謝淺井大人。小六會按照淺井大人您的指示試着去做,如果哪一天小六失敗了,還望淺井大人能在琵琶湖中給小六和河童們留下一個位置。”
雖然出於他的自尊和某些考慮,他並未直接承諾向淺井長政效忠,但是在場所有人都已經讀懂了他的潛臺詞。
淺井長政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小六,就看在今天這頓酒的份上,我答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