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唐玉斐江堰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入蠱相思知不知十三
    裴止當然不會讓她就這麼死了,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還”的成分在,也大約僅是出於柳圳的命令,總之他扯下臉上的布條,粗魯地將她的傷口紮緊後將她扛了起來。

    “......不能換種方式嗎?”唐玉斐沒忍住抗"議出聲了,人家女主被刺了一刀是男主摟走的,憑啥她被捅了個對穿還要被扛着走?

    結果還是被無視,於是唐玉斐只好自我安慰,好歹不是提着,也算有進步了。

    幸虧唐家就有藥房,否則唐玉斐就在通往去世的路上回不來了。裴止將她放下來後她就立即翻箱倒櫃找紗布和傷藥,小命要緊,也顧不上裝失憶再磨蹭磨蹭了。

    因爲她的血,裴止站離她幾步遠,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像杵了座木樁子。

    唐玉斐也不顧髒,乾脆坐在地上,忍着疼替自己上藥包紮。等她慢吞吞包紮完,額頭已經出了層冷汗,幾近虛脫了。

    她緩了一陣,又從懷裏摸出那本被血液浸染了邊角的小冊子,開始翻找。

    這本冊子只寫了一半,前面是其他蠱的解法,可寫到母子蠱這篇的中途便斷了筆墨,所以只是個半成品,因爲求助唐家夫婦且願意做試驗的人體內的子蠱被催發,當夜暴斃了。

    母子蠱不同於其他蠱,它鑽入血肉,沿血脈而動,逐年朝心臟靠近,因此無法泄惡,只能催引,而原主特殊的血則是極重要的一部分。唐家夫婦試了多種方法,將過程詳細記錄,最後發覺是缺了兩味藥引,林林總總列了有七八種藥材還來不及嘗試。

    唐玉斐一邊看一邊有氣無力地報藥材名字:“裴止,替我取幾味藥,儘量多取些,要雄黃、桃白皮、土瓜根......”她報到這裏,擡眸看向不遠處一動不動的裴止,有些無奈:“我沒力氣了,好歹是給你自己引蠱,能請你高擡貴腳嗎?”

    他這才吐出四個字:“東西在哪。”

    “藥櫃上不是寫着麼?”唐玉斐循着原主的記憶,熟練地說道:“雄黃在上數下三排七列,桃白皮在上數下五排一列,土瓜根在最下層第四列......”

    這回裴止總算將藥材都抓出來了,唐玉斐舒了口氣,將小冊子塞回懷裏,強撐着站起身說道:“先回去吧,我們在唐家的時間太久了。”

    裴止凝她一眼,扭頭就走。

    唐玉斐愣了愣,不是吧,這回扛都不扛了嗎?她忙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幾步,然後一頭栽向他的背,撞的鼻尖生疼,說出來的話也悶悶的:“裴止,我失血過多走不動,你幫人幫到底吧。”

    背對着她的裴止忍不住皺了眉毛,她的血味讓他身上的蠱蟲不安,況且,他還是很討厭被觸碰。

    什麼叫你給我一分我還你一分,此生跟他糾纏不休的,唯有那些毒蟲纔對。

    僵立了半晌,他的臉逐漸陰沉,眉眼陰鷙,因爲煩躁透了抹戾氣。可他終究毫不客氣地一手提起身後少女的衣領,將她擁進手臂後不顧她的傷口再一次扛在肩上,她柔軟的肚子磕在他的肩膀,似乎疼的悶哼出聲,而他面無表情,大步流星。

    最讓人欣慰的大概是他們的馬沒有被偷走,裴止將唐玉斐丟上馬背,一夜馬蹄急。而傷勢過重的唐玉斐因爲又是甩又是扛又是顛的,終於還是沒撐住,在途中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裴止注意到身前的女孩差點要從馬上滑下去,他一手將她扯回自己的懷裏錮住,路上眉毛就沒有鬆開過。

    他們在唐家逗留的時間太久,天都快亮了,遠遠有一線白光吐露,裴止馭馬,兩人一路往那破曉天光疾馳而去......

    唐玉斐暈了不知有多久被吵醒了,或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她覺得很冷,頭也有些發暈,待有意識後,她清晰地聽到了吵醒她的是什麼聲音。

    鞭子抽打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似是落在肉體上,發出清脆聲響。

    裴止!唐玉斐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她竟躺在石室的石牀上!她自牀上下來,結果因爲身體太虛弱,差點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悄然走出石室,唐玉斐一眼就看到石室外,柳圳背對着他,褪去一身黑袍、上身赤"裸的裴止跪伏在他身前,依舊面無表情。而他肩頭、胸口新舊鞭痕交錯,被柳思淼刺傷的那處傷口崩裂,血自右下胸處流出,蜿蜒如溪。

    “不過是我收養的一條野狗,竟然學會咬主人了。”柳圳正在氣頭上,沒有回頭,鞭子再次狠狠落在裴止身上,“誰讓你放金蠶蠱傷柳思淼?”

    裴止不語,亦不吭聲,他就這麼靜靜跪着,彷彿根本不會疼。

    “這些年把你的脾氣養的見長啊,別忘了,我要你死,你連猶豫的念頭都不會有。”柳圳冷笑出聲,朝着裴止狠狠踹了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而裴止只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跪在他身前,垂下眼眸。

    那一瞬間,唐玉斐清晰看到他眸中的陰冷,比之劇毒的蠍子都有過之無不及,她的動作一頓。

    柳圳收了手中鞭子,從懷中摸出什麼,隨後那嗚咽難聽的笛聲再次響起。裴止的臉上終於露出痛苦之色,臉色驟然慘白,額角青筋暴起。他的小"腹下凸"起一塊小小的鼓包,竟然蠕動了起來,似是有什麼東西就要破皮而出。

    那便是裴止體內母子蠱的子蠱麼?!

    唐玉斐看不下去了,裝回失明的模樣摸索着往前走了幾步,試探着喚道:“裴止,你在這裏嗎?這是什麼笛聲?”她一步步往前走,終於走出石室,觸到柳圳的衣角。

    “裴止?”她扯了扯,面帶疑惑地輕問道。

    笛聲停下,可裴止的痛苦卻沒有停止。柳圳扭頭冷冷地盯了唐玉斐許久,就在她以爲他看出自己在裝瞎的時候,他才終於開口:“阿玉,你令我很失望,唐安姝還活着。”

    唐玉斐“驚訝”了一瞬,隨後露出惶恐猶豫的模樣,垂下頭:“我......我一時間下不了手,沒法殺人。況且那唐安姝,聽着不像是要......”

    “我說過,是唐家迫害你在先,你只是爲了自保而已。”柳圳冷不丁打斷她,斥道,“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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