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枕天香 >第105章 相詢
    七月底,氣溫特別炎酷。

    熙來攘往的長街上味道繁雜,店內的狗血尤其引人注目,好多路過之人駐足相看,不泛指指點點。更有人以爲有命案,已經準備報官了,卻被好心人告知是灑狗血尋釁方休。

    顏清從後院去了另一家鋪子的內院稍爲歇息。

    蘇桅草見她氣色不太好,憂心忡忡,想寬慰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得呆呆地望着。

    顏清確實有些苦悶,無個可商議之人,偶然擡頭見得小草如此神色,不禁嗔道:“小草,你瞅瞅你,犯什麼愁?”

    蘇桅草靈光一閃,扭怩道:“主子取的名字太好聽了,婢子着急想回去告知康爺,主子什麼時候回去?”

    顏清還不想面對的事,被她點破,只好迎難而上。

    “我現在這邊有兩家鋪子,理應裝潢一新後搬過來住,然又恐兄長孤單,正犯愁呢。”

    蘇桅草不明所以,“爲什麼要搬過來住?”鋪子不是給掌櫃和長工住嗎?

    “主子怎麼能住鋪子裏面呢?不行的!”

    她少有堅決地反對顏清的想法。

    顏清知道不妥,她的身份不允許,妥協罷了,“我不忍連累兄長。”

    蘇桅草嚴肅地說:“主子,康爺和您義結金蘭之事雖然還沒舉行儀式禱告老天爺,可有口頭之實,即使您搬出來,那些黑心人若想害康爺還是得害的。”看透那些壞人的手段了!

    顏清經小草這一提點,嘲諷自己是局中者迷,現在正是時機與康寧行結拜之儀,“你去問問可有黃曆在?”

    先擇個吉日。

    小草連忙到門口喊王保有:“王管事,您有空嗎?主子想看黃曆。”

    王保有正在正門前與來往之人解釋,剛好有捕快巡邏經過,又費一番脣舌。那捕快認出是顏清身邊的丫鬟,探頭檢查過確實沒有問題便走了。

    王保有取了黃曆交給小草,往內探了一眼,卻是隻看到門扇,“桅草姑娘啊,大小姐可還好?要不要煮碗參茶喝?”

    他從袖裏拿出一個小包,小聲道:“千年人蔘片,裏面竈火還生着。”

    蘇桅草眼前一亮:“王管事您壽比南山啊,謝謝。”

    王保有慈祥地笑着:“承你貴言,去吧。”

    這是去年他病倒時少爺賞的,他只喝了幾片,餘下的蠟封起來,方纔着人回去取來。

    蘇桅草拿着黃曆給顏清,接着想去煮參茶,顏清神色卻是有些嚴厲,叫住她:“手裏拿着什麼?”

    “是王管事給的人蔘片。”小草也沒想瞞,估計主子早已聽見他們的對話了。

    顏清目光微慍看着她道:“你呀,王管事地位再高,也只是衛府的一個管事,千年人蔘何等金貴,你也不想想他從何得來,給你就要?”

    “這是可以保命續命的貴重之物,明白嗎?”顏清向來說話溫柔婉約,這回是少見的嚴肅。

    蘇桅草啞口無言,手裏未及一兩重的人蔘片突然如有千斤,啞聲道:“主子,婢子錯了。”

    顏清放緩語氣,對她還是充滿憐惜與期待:“錯在何處?”

    蘇桅草沉吟一會,“濫收他人贈物,貪小便宜。”

    顏清又問:“要不要改?”

    蘇桅草誠懇地說:“一定改,就是可能會慢一點,您知道婢子有時候腦袋不是很靈光。”

    顏清莞爾道:“無妨。”

    蘇桅草接着說:“那婢子去把人蔘片還給王管事。”

    話音未落已經福身擡步走了。

    顏清叫住她:“拿去煎參茶。最多放四片。”

    蘇桅草瞠大眼睛,無法理解顏清的意思,但她明白不能再問,只能自己慢慢摸索理解。

    顏清也沒解釋,有些話說得太透沒任何意思。

    蘇桅草有錯,可王保有一片心意,既然已經收下,沒有退還的道理。

    領了這人情,待他好些罷了。

    待到午時,康寧帶着沈靜詩來尋顏清,沿着蓬萊客棧一路找來,很快找到兩間連在一起的空鋪子,其中一間有股子腥檀味,好像是狗血。

    “大娘,請問顏大姑娘在嗎?”

    那婆子直起腰來看向康寧,見來人一表人才卻是個少年白頭,答道:“您哪位找顏大小姐?”

    沈靜詩連忙搶着說:“是詩兒,他是康康。”

    康寧馬上嚴厲地斥道:“康,大,夫!再喚錯,小心我罰你抄書!”

    沈靜詩皺皺鼻子,學他的模樣道:“告訴阿姐打你。”

    康寧無奈地搖搖頭:“大娘,我是顏大姑娘的義兄,有勞引路。”

    婆子連忙行禮:“原來是康大夫,婆子有眼不識得泰山,快這邊請。”

    婆子走出門,引康寧二人從旁邊的鋪子直達內院門口,輕聲叩門:“大姑娘,是康大夫來了。”

    “阿孃!娘!”沈靜詩高聲呼喚。

    婆子連忙勸道:“請詩兒姑娘小聲點,大姑娘喜歡安靜的。”

    未幾,小草打開門,只見一個天仙似的人兒坐在書案前正提筆書寫。

    顏清正在畫一個圖樣,差幾筆能完成,纔沒第一時間跟康寧問好。

    沈靜詩已經像只大雁般飛撲過去,到了書案前收住步伐,托腮看着緩有美麗花紋的宣紙。

    “好了。”顏清擱下筆,擡頭便見康寧站在邊上,笑道:“兄長來了。”她伸手拍了拍沈靜詩的臉頰,任沈靜詩拿起毛筆在空白的位置塗畫。

    顏清先是說了鋪子現時的情況,對許佑精所生之事先行揭過,再言及王管事等人辛勞幫襯。

    “獨木難支,衆志成城果然沒錯。”康寧很歡喜顏清能得人助,雖然大概是因上將軍之故。

    婆子正待告退,康寧叫住她:“大娘,勞煩你幫我請王管事過來一趟。”

    “是。”婆子福身去了。

    顏清問道:“兄長尋王管事有何事?”她不太想康寧操心她開鋪子的事,希望他能無憂無慮生活。

    康寧神祕一笑:“爲兄在蓬萊客棧定了酒席,請王管事一起。到時咱們請教一下他要開鋪子初期要注意什麼,請多少個小工纔夠,還要打點些什麼,都要問有經驗的纔行。”

    顏清擔心王管事與她走得太近不妥,因爲會給別人一種衛秋翎派人全程幫助她的觀感,她將憂慮說與康寧知,“我原是想請教蓬萊客棧掌櫃的。”

    康寧沉吟道:“爲兄倒是沒想太多,現在倒是做任何時都要思前想後,不太純粹了。”

    顏清知他氣悶,可這是沒辦法的事,將來不會變得更好,可能會變得更壞。她始終認爲自己當初留在康寧家裏,是個非常自私自利的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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