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問明白有些事情能說清楚，而有些事情可能至死方休。
“韓王世子幼時即心儀顏清，揚言非她不娶，明知很難主宰自己的婚姻，因此他去了從軍，現在去了閩地，在軍中頗有威名。李家有人去信給他，估計兩個月後會回來。”
趙禾臉色沉沉，“你只需要告訴我，顏清對他如何？”
難道顏清是想等他回來，所以才連夏螢拋出了橄欖枝也沒接？更別說他這身份卑微的捕頭了。
劉子問沉默了一陣。
趙禾疑惑地看着劉子問，這讓他感到疑惑，難道有其它思慮？
他盯着劉子問的眼睛。
劉子問那眸色一如既往的清明，坦蕩地迎着他目光說：“我在回憶以前一些細節，只有細節能體現顏清對秦康是否有意。”
不然她那媚眼掃過都是撩心撩肺的，看誰好似都是含情脈脈，怎好說她對誰有意？
“想到了嗎？”趙禾估計顏清若是肯去柳葉子巷，很快會到，他要做出決定。
劉子問早有答案，只是要拖延一下時間，故作姿態而已。
“秦康臨走前找過她，聽說二人聊了很久，給了她定情信物。”
他給了趙禾暗示後，又道：“但看後面顏清照樣沒心沒肺，遊戲人間的樣子，可能並沒太上心。”
趙禾問道：“定情信物是什麼？”
劉子問答道：“一枝雞血藤簪子。”
趙禾臉色微變，顏清一直藏拙，唯一沒藏的正是那支雞血藤簪子，連去連溪寺也帶着。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殺了他。”
劉子問反對：“時機未到。”
“他遲早都要死，何必擋我的道？”趙禾現在對顏清有種難以名狀的執着。
劉子問撣撣袖擺，“我做事向來有條有理，不會爲了私情影響大局，況且即使殺了他，你也得不到顏清，打賭？”
別的難說，但顏清目前確實有所圖謀，趙禾對她再好，她只會感恩圖報，絕非以身相許。
相信趙禾比他更清楚她有多倔強。
若是她從連溪寺回京親自去他家裏尋他的時候，哪怕有片言隻語的示弱，尋求他的保護，興許他也難以把持。
人大抵是這樣的，對主動示好而又美麗動人的弱者總是難以割捨。
趙禾清銳的黑眸閃過一抹堅決，“公子可別從中作梗，我認定她了。”
趙禾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密道。
劉子問身形晃了晃，頹然跌坐在黃梨花木精雕的椅子上，片刻後，他喚來手下。
“派人去尋徐妙瑩到京城。”
“公子，已經查明周、梁二人謀殺顏大小姐是由徐妙瑩留在京城的心腹所指使，只是哄她過來即可，還是另有吩咐？”牽扯到顏清，手下感覺自己需要問仔細些。
“以她性格，到了京城即有好戲，毋須我們插手。”劉子問自覺能爲顏清單獨做的事情很少，誘徐妙瑩過來，儘早解決這個“至親”的禍害較好，免得到時腹背受敵，更兼親人落井下石，怎忍心令她承受這麼多苦難？
只要夏螢不殺她，一切好說。
“遵命。”手下領命。
“今年的海棠，好像開得不怎麼好。”劉子問突然望着窗外道。
手下一愣，窗外哪裏有海棠樹？他心裏有些驚怕，連忙退下：“屬下先告退。”
顏清乘坐轎子來到了柳葉子巷，附近只有微弱的燈火，大部分人家已經安歇。
憑味辯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憑着空中殘留的那麼點香味去尋找一個人的蹤跡卻是很難。還好趙禾喜歡用類似白壽眉茶香的香囊，又沒下雨，空氣非常乾燥，顏清能準確地分辨出來。
“跟着我走吧，都仔細些，別叨擾居民歇息。”顏清全神貫注地辨別殘香，在柳葉子巷中轉了好好幾轉，原地返回後，去了旁邊的有餘巷，再從中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最後來到燕子衚衕一戶有着明顯血污的人家前。
這是那日唐三娘被囚之地，僞裝顏清的易容大師在此殺了數人，嫁禍給夏螢。
唐三娘聞訊趕來時，向顏清說明了這一情況，並請顏清先行回家，由她來尋找趙禾。
“已經很晚了，大姑娘先回去歇息吧。”
顏清既然已經答應了石大勇，更是親身來到此地，便想把人找着再說。
“那趙禾是來勘察線索，不小心被陳老大的故舊綁架？”顏清先是這樣猜測，可她馬上否定，陳老大隻是普通市井流民，認識的人皆是烏合之衆，又怎能綁架武藝超羣的趙禾。
唐三娘搖搖頭道：“大姑娘，趙禾那人本領高強，而且不驕不躁，除非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否則這種小巷裏哪裏有能治得了他的人。興許是易容大師的同夥做的。”
顏清扇了扇鼻子，院門內裏的牆壁四處可見鮮血噴賤而出的痕跡，陳老大一夥人雖說死有餘辜，可兇手手段真的殘忍，若是針對夏螢，那鎮國公府近來大概會有很多麻煩事，皇帝又派人楚盛案去西北摸他的底，肯定很棘手？他能……
管他的事做什麼？
顏清閉了閉眼摒除雜念。
身近的人只當她被嚇着了。
顏清領着大家繼續尋找趙禾，他是個機警聰明的人，應該會尋機留下一些痕跡。
片刻後，顏清在一戶靠近角落的二進小屋子右邊的牆壁，找到一道新磨蝕的刻痕，趙禾殘存的香味也在這裏消失，附近有股奇怪的味道，還有餿水味、雞糞味，時不時能聽到幾聲雞喔。
“大小姐，小的去看看是哪戶人家那麼臭。”石大勇謹慎地說，非常擔心是屍臭味。
“石捕快你要小心些，那個江陶傑可能還有同黨在外。”顏清感覺這裏可以入屋查看一番，大概會有線索，“三娘，你進去看看。”
蘇桅草忙道：“主子，這裏危險，還是讓婢子進去，三姑娘留下保護您吧。”
唐三娘不客氣地說：“小草你那三腳貓功夫只能欺負內宅的人，老實呆着。”又對顏清道：“我現在去，大姑娘稍候。”
顏清頷首，“小心點。”
她也是對唐三孃的武藝比較有把握才讓她進去探查。
蘇桅草委屈地對顏清小聲道：“主子，婢子帶了劍出來，想試試青女劍法的火候。”
顏清的目光追隨唐三娘而去，聞言側身拍拍蘇桅草手背，“我明白實戰才能提升你的實力，機會多得是，慢慢來。我欠趙禾太多人情，先想辦法找到他再說。”
少頃，屋後傳來唐三娘驚喜的聲音：“大姑娘，趙禾在這！”
顏清鬆了口氣，“人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