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兩百五十九節 破逐鹿之妄說
    宣室殿中燈火通明。

    劉徹跪坐在席位上,聽着皇帝老爹跟羣臣們的討論。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但漢室的應對之法卻沒幾個。

    因此,這朝論與其說是在商議應對之策,倒不如說是虛應故事,做個樣子給天下看看,朝廷對老天爺還是很尊重的。

    但,除此之外,無論皇帝還是大臣都拿不出什麼應對之策,也不會拿出什麼應對之策。

    假如不出意外,明天朝廷肯定會裝鴕鳥,裝作沒有彗星出現一樣。

    反正,在這個皇帝絕對不會錯的時代,基本上沒有什麼傻瓜敢跳出來唧唧歪歪。

    但劉徹卻不能放任這個情況。

    皇帝不會有錯,但太子就不一定了!

    有心人想炒作的話,今年下半年,那些種種天象出現,劉徹也不用做別的事情了,天天宅在太子宮裏反省和麪壁吧!

    若是再危險一點,甚至可能借天變將劉徹從太子位上拉下馬。

    劉徹覺得,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因而,他完全不敢冒此風險!

    等最後一個大臣發言完畢,劉徹這從懷裏取出一份他這幾天在太子宮裏日夜趕工還把顏異跟汲黯都叫過來,一切參謀、修訂、完善後的一篇策文捏在手裏。

    這時候,正好天子劉啓的視線放在了劉徹身上,天子劉啓見到劉徹手裏好像拿着什麼,於是問道:“太子有話說嗎?”

    劉徹於是出列躬身一拜。呈上自己手中的那份帛書,道:“回父皇,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近日兒臣麾下家令汲黯,家僕顏異,寫了一篇文章,兒臣看了,覺得挺好的,特進獻父皇,伏維父皇指正!”

    天子劉啓一聽。眉毛微微一揚。

    這種把戲,當年他當太子的時候,隔三差五的就經常玩。

    按照制度。太子不能直接對朝政發話。

    但太子大臣可以。

    於是,爲了彰顯太子的存在,同時刷刷聲望,當年他就隔三差五的指使晁錯等人上書先帝。議論朝政。

    譬如《貴粟論》等奏疏。沒有他的許可和審閱甚至指使,晁錯敢上書嗎?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太子假借其臣子上書議論朝政,既能很好的向天下表明,太子的志向和政治傾向,同時還能保護好太子本身——假如說錯了什麼,也沒人能指責太子。

    嗯,要是做出了成績。那自然頭功就是太子領導有方,運籌帷幄之功。

    “拿來給朕看看……”天子劉啓想了想。伸手道。

    但他興致並不是很高。

    老實說,倘若不是劉徹,別人的奏疏,他此刻一概是沒心思看的。

    一位宦官接過劉徹捧着的帛書,將之呈遞御前。

    天子劉啓將之打開來,只看了一眼,或者說是隻看了標題,他的眼睛就挪不開了。

    實在是這上面的東西,太正確了,太正能量了!

    天子劉啓越看着文章就越喜歡,只覺得這上面每一個字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臉上原本鬱結的不快和不爽,瞬間煙消雲散。

    大概過了一刻鐘,天子劉啓才放下手中的帛書,對劉徹道:“文章不錯,太子明日叫太子僕跟太子家令一同入宮來見朕!”

    “諾!”劉徹恭恭敬敬的叩首道。

    他自然清楚這篇文章有多大的殺傷力。

    毫不誇張的說,他獻上的這篇文章,可以說是兩漢第一政治正確的文章。

    原作者叫班固。

    此文寫成之後,東漢政府幾乎將之視爲圭壁,滿天下宣揚,每個東漢的官員都被要求熟記和背誦。

    基本上就跟天朝的三個表,十六榮恥差不多的必修文章。

    當然了,劉徹也記不大全那篇班固原文,只記得中心思想和一些模糊的內容。

    但這就足夠了。

    有汲黯和顏異這兩個黃老派和儒門的頂尖士子,只要有主旨,寫出一篇類似班固原文但更貼合此時實際情況的文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御史大夫,太僕、中尉,諸卿都一起看看……”天子劉啓滿臉笑容的對着羣臣們招手。

    大臣們聞言,連忙出列對劉徹和天子一拜道:“臣就失敬了!”

    於是,就有宦官捧着那份帛書將之放到一個案几上,然後,就擡着來到了大殿之中。

    大臣自然一擁而上,人人都想知道,這到底是一篇什麼樣的文章,竟然能讓天子瞬間走出彗星出現帶來的陰霾。

    尤其是晁錯,臉上神色怪異。

    實在是這一幕太熟悉了,當年,他不就是這樣在當今天子的唆使下,以他的名義上書,議論國政嗎?

    作爲御史大夫,晁錯是第一個看到那帛書內容的臣子。

    只看標題,晁錯就心中一跳。

    “王命論!?”晁錯深吸了一口氣:“好大的口氣啊!”

    同時心中也開始敲鼓了,這麼大的一個標題,內容要是不夠勁爆,天子不可能讓羣臣一起看的。

    於是他低頭藉着燈光,看起了帛書上的內容:“在帝堯之禪曰:“諮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臮於稷、契,鹹佐唐、虞,光濟四海,奕世載德,至於湯、武,而有天下。雖其遭遇異時,禪代不同,至乎應天順民,其揆一也。”

    晁錯輕聲念着帛書上的文字,越往後看,他的心就越震驚。

    “這是……這是……社稷之文!”晁錯心裏嘆道。

    “世俗見高祖興於布衣,不達其故,以爲適遭暴亂,得奮其劍。遊說之士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悲失!此世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若然者,豈徒暗於天道哉?又不睹之於人事矣!”袁盎卻念着其後的一段文字,撫掌讚道:“善!善!真好文章!”

    說着,袁盎就跪下來,奏道:“臣請陛下將此文全文,佈告天下,明使天下人知之!”

    袁盎大聲道:“吾高祖得天下。誠如此文所道:在於天命,在於神授!此文一出,逐鹿之妄說可以休矣!”

    “臣附議!”桃候劉舍也跪下來。揹着帛書上的一段文字道:“蓋在高祖,其興也有五:一曰帝堯之苗裔,二曰體貌多奇異,三曰神武有徵應。四曰寬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善哉!誠哉斯言!世俗之凡夫俗子可以休矣!”

    於是大臣們紛紛各自藉着文章中的某一段話來進言,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要將這文章散發天下,讓天下人都能看到,甚至有人認爲,天下所有官員都應該會背誦此文,不會背的應該開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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