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兩百六十三節 不教而誅是爲罪(1)
    時光飛逝,轉瞬,田裏的粟米熟了,就要到收穫季節了。

    同時,一年也走到盡頭了。

    思賢苑中,太子莊園。

    兩百多個童子,人人穿着嶄新的新衣,規規矩矩的席地而坐,一雙雙充滿了渴望和求知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站在莊園草地正中的一位身穿着錦衣的男子,他們的老師——太子率更令張湯。

    “跟着我一起念:蒼頡作書,以教後嗣。幼子承詔,謹慎敬戒……”張湯指着用炭筆寫在木板上的字,一個一個的教着童子們。

    劉徹則坐在莊園的一間雅居之中,看着這一切。

    “倉頡作書,以教後嗣。幼子承詔,謹慎敬戒……”轉瞬,爽朗的朗讀書聲傳入耳,幾乎將劉徹拉回那兩千年後的世界彷彿回到了學校的校園之中。

    當然了,此時的啓蒙教育,跟後世沒法比。

    基本上,在啓蒙這一塊,此時,無論貴賤,全部都是從倉頡篇五十五章開始學起的。

    所謂倉頡篇,其實就是漢初長安的書師,根據從秦宮竹簡裏找出來的李斯所著《倉頡篇》趙高所著《爰歷篇》加上太史令胡毋靜所做的《博學篇》整理合編而成。

    總共五十五章。

    基本上,這五十五章學完,就能算一個識字的人了,可以去學習諸子百家的著作了。

    這《倉頡篇》還是很有意思的,特別是漢室建立後新編的五十五章。每一章都是不多不少六十字。

    “這些童子這十幾天學的怎麼樣?”劉徹問着身邊兩個放在這莊子裏充作監督和後勤工作的宦官:“可有發現特別聰慧的?”

    劉徹對於他心血來潮建立起的這個皇莊啓蒙學苑還是挺上心的。

    除了沒有自己赤膊上陣外,其他一切能做的都做了。

    如今,整個太子宮上下大臣。除了剛剛來上任的太子太傅、少傅和詹事,這三個他使喚不動的人外,其他人都被他趕着五到十人一組,輪番來這裏給童子們上課、啓蒙。

    今天算是今年的最後一堂課了。

    接着就是秋收,然後,這一年就過去了。

    “回稟家上……”一個宦官小心的答道:“孩子們都學的挺認真的,其中有十幾個特別聰明的。如今已經差不多能寫會認第一章了……”

    “哦……”劉徹點點頭,對於這個成績,劉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漢字尤其是古代漢字是全世界最難懂也最難學的文字。

    沒有之一。

    複雜的結構。完美的構造加上繁多的筆畫,使得自古以來,學會漢字的讀寫,比之其他語言都要難上數倍。

    這固然不利於啓蒙教育。

    但是。一旦學會了漢字。那麼,最起碼平均智商是完爆西方的字母文字教育出來的渣渣。

    簡單的來說,中國漢字從設計到使用,都是專屬精英的。

    先人們設計和使用漢字,一開始就是給精英階層甚至是統治階級準備的。

    自然,作爲代價,漢字的難學難懂也就不可避免了。

    當然了,這些難處。先人們早就注意到了。

    從甲骨文到明瞭,爲了適應時代的發展和知識普及的需要,我們的先人一直在努力,從未放棄過自我更新和進化。

    但總歸萬變不離其宗。

    即使是後世的天朝,歐米鬼畜學起漢語來,還是一個個的喊難。

    所以,這些思賢苑裏的孩子,能在十幾二十來天時間裏,學會六十個字,簡直就是天才了!

    劉徹蒙學的時候,花了一個多月纔算認齊《倉頡篇》第一章的六十個字呢!

    不怪劉徹的前身腦子笨,實在是此時的蒙學一上來就直接是困難模式。

    後世有人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要直接學小學六年級的內容的嗎?

    《倉頡篇》在劉徹的眼中,難度差不多就是後世小學六年級的語文難度了,甚至還要高!

    但沒辦法,此時的啓蒙教材就一本《倉頡篇》。

    學完倉頡,直接就是大學的內容了,一堆《尚書》《詩經》《韓非子》丟過來……

    只能說,在西漢當學生,特別不容易。

    但相對的,學出來了,就不用愁就業問題了。

    反正,現在就算是關中的各縣,地方上的亭長什麼的,也是一堆文盲。

    甚至縣衙的衙役,識字的也是鳳毛麟角。

    將這個問題擱到一邊,劉徹把王道喊過來,問着:“王道,少府衙門那邊跟內史衙門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孤要的倉庫和人手都準備好了嗎?”

    劉徹沒辦法,不得不在秋收開始之前就跟內史還有少府這兩個衙門打好招呼。

    因爲,這馬上就是九月了,九月過去,這一年就結束了。

    跟大天朝差不多,每到年底,漢室各衙門就會開始突擊花錢、突擊辦事。

    天朝的衙門突擊花錢是爲了花光預算,省得來年預算撥款不夠。

    現在漢室的衙門也差不多是這麼一個原因。

    但,漢室衙門倒不是爲了向上頭伸手要預算。

    而是,漢室衙門的各項日常支出和薪水的發放,是從賦稅裏抽的。

    根據劉邦定下的規矩,漢室朝廷所有衙門上到丞相府,下到地方的縣衙,一切支出都應該‘量出而入’。

    簡單的來說,就是上一年你這個衙門花了多少錢,下一年你能攤牌下去的雜稅啊徭役什麼的就是在這個框架裏。

    這個問題呢,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簡單的用一句話概括。大概就是,每個郡縣每年衙門的修繕,道路的整飭。水利設施的維護還有衙役和差役的薪水,朝廷是不負責的,由地方官員自行解決。

    所謂自行解決,當然就是徵稅、徭役什麼的了。

    譬如說,漢律規定,芻藁稅的一部分可以算做地方衙門的收入不用上繳中央。

    而顯而易見,假如你今年花錢花少了。那明年這部分抵扣和留存什麼的也就相對的減少了。

    官僚們怎麼會允許出現這種錯誤?

    加之每年朝廷都會在每年歲首的十月進行考績。

    於是,跟大天朝一樣,每到年底。漢室各個衙門,包括三公九卿,都會開始突擊花錢,突擊辦事。

    反正。一句話。就是死,也不能讓來年衙門的日子變壞!

    更加不能讓自己的官帽有危險。

    這是官僚的本質決定,不由個人意志而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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