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滴兩百八十四節 勝利者決定一切
    但,老劉家卻下令,不管秦錢還是漢錢,統一按照半兩錢的面值算。

    這等於說,劉邦坐了皇帝以後,什麼事情都沒做,就先來一場四倍規模的通貨膨脹,這樣程度的大規模通貨膨脹,漢室能活下來,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因素的影響。

    即使是空一格的金圓券政策,也不過如此!

    不過話又說回來,想讓劉邦這個四十八歲前還在沛縣欺男霸女的流氓頭子,理解什麼叫金融秩序,確實是比較難的……

    劉徹堅信,劉邦當年大概是一拍屁股就做出的這個荒唐決定……

    是以,呂后掌權後,馬上就行八銖錢來穩定市場。

    從三銖到八銖再到四銖,漢室基本也算是摸着石頭過河,走完了貨幣改革的大半路途。

    只是這交學費的跟後世一樣都是天下百姓。

    劉徹一邊在心裏面腹誹着自己的皇祖們,一邊大義凜然的道:“然兒臣卻從歷代記載中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事情……”

    劉徹想了想,道:“兒臣讀書,戰國初年之時,李悝於河東變法,當是時,粟米一石五十錢!是以李悝對文候言:今一夫狹五口以治百田……石三十,爲錢千五百!”

    天子劉啓聽了點點頭,這段記載,和李悝的這個言論,當此之時,在朝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幾乎將之奉爲圭幣,視爲執政者的必讀之書。

    “太子想說什麼?”天子劉啓奇怪的問道。

    劉徹擡頭道:“回稟父皇,兒臣過去常常爲此困惑,李悝之時,粟米一石值錢五十,如今粟米一石,豐年之時,也才四五十錢,也就青黃不接之時,米價曾到八十,九十……”

    天子劉啓聞言微微一愣,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但一時間腦子沒能轉過彎來。

    劉徹繼續道:“李悝之時,河東畝產一石半,號爲天下膏腴之地!”

    “如今關中畝產兩石者,不過下田而已,上田畝產四石比比皆是……”劉徹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老爹,道出了核心之地:“兩百年間,畝產倍增,而米價幾乎未漲……且僅秦錢而論,彼時一錢當我漢家三錢之重,兩三百年時光,畝產倍增,錢制縮小,而米價紋絲未動,兒臣以爲這很奇怪!”

    何止是奇怪!

    李悝所處的戰國初年,韓魏趙剛剛分家,流通的貨幣還是晉國的布幣,布幣僅以後世出土的那些布幣來看,重量肯定是比秦錢重得多!

    於是,在漢代,就出現了這麼奇怪的現象。

    幾乎三百年時間,作爲主要議價商品的糧食,居然出現了比三百年前還低的價格。

    通過一個簡單的數學計算,就能得出這裏面的怪論。

    即以目前米價與李悝時代米價恆定爲五十錢,取李悝時代的布幣爲十二銖計算。

    也就是說,畝產翻了兩點五倍,幣值貶值了三倍。

    但米價卻沒有變化……

    就好像這個世界不存在通貨膨脹一樣……

    最重要的是,物價非但沒有出現通貨膨脹,反而出現了詭異的緊縮現象。

    這還沒考慮加入三百年的人口變遷以及土地變化。

    任何一個後世,上過中學,見過世面的人,都能一眼就看出,這個時代的經濟和金融被人爲的畸形限制了。

    當然,想要讓西元前的人理解並且知道後世的經濟學,這無疑是一個地獄級難度的任務,基本沒有可能成功!

    但這並不妨礙天子劉啓也疑惑和困惑起來。

    他隱隱約約也摸到了些什麼不對的味道。

    這個世界也就只有儒家那幫人中的頑固和保守分子纔會以爲世界跟三代時一樣,沒有變化。

    事實是,整個漢室正處於青銅時代邁向鐵器時代的關鍵節點,漢家文明,也從蟄伏走向強盛和發達。

    此時,不拘種種新技術和新發明層出不窮,就連社會制度也正處於三千年未有之大變的關鍵時刻。

    一如一八四零年後睜開眼睛看世界的中國。

    漢室也是如此,自白登山之圍後,漢匈並存,匈奴甚至強於漢室。

    爲了維護華夷大防,也爲自己的江山萬萬年。

    不管劉氏願意還是不願意,這個政權,都必須開明向上,不斷進取,不斷思索,不斷改革。

    是以在這個時代,諸子百家也好,三公九卿也罷,甚至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在不斷的尋求着自我的改變和突破。

    假如不這樣的話,不能強大起來的話,人人都知道,一旦匈奴打進來,大家就都要被髮左袵,去山裏當野人了。

    在這樣的局面下,百家爭輝,再一次綻放出了春秋戰國後的第二次光芒。

    從皇帝到庶民,有憂患意識和進取心的人,都在尋找着復興中央帝國,實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理想國的途徑。

    於是,只要不觸及意識形態,不危機君王統治,不危害既得利益集團,整個社會對於新思維和思路,都是欣然接受的。

    正是如此,晁錯才喊出了‘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蓄積多而備先具也’的口號。正大光明的打着師古的口號,行改革之勢。

    正是如此,後來張騫開鑿西域,漢使甚至遠赴遙遠的安息,抵達了亞洲的盡頭,看到了歐羅巴的海峽。

    整個社會的憂患意識和求變之心,一點都不比一八四零後差。

    而一八四零後,整個中國幾乎嘗試了所有可能的道理,不管君主立憲也好,民煮也罷,**也好,納粹也好,甚至投降主義都捏着鼻子吃了一次。

    此時的漢室,基本也差不多。

    只要統治者覺得有道理,一點都不介意拿來嘗試一下。

    天子劉啓數學成就並不比大多數人差。

    他只是在心裏稍稍換算了一下,就問道:“太子認爲,這是爲何?”

    “兒臣認爲,事出反常必有妖!”劉徹跪着道:“兒臣雖不解爲何如此,但是,肯定哪裏不對勁,故此,以此五銖錢,投石問路,摸着石頭過河,看看最後能發現什麼……”

    天子劉啓聞言,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道:“投石問路,摸着石頭過河,太子想的好!朕支持你,太子放手去做吧!”

    此刻,天子劉啓,終於真正的覺得,自己的太子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

    於是,他決定放手全力支持劉徹去做。

    同時他也很好奇,劉徹最後能發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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