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天剛矇矇亮,張未央就從牀上爬起來了。
未央這個名字,在漢室是普及率最高的一個名字。
上至王侯,下至最底層的奴婢,很多人都會給自己的兒子,取名爲未央。
所謂‘長相思,勿相忘,常貴富,樂未央’,未央二字,在如今,不止是皇帝的居所,更是吉祥如意,富貴長壽的象徵。
如今,張未央打心眼裏覺得,自己的名字真是沒取錯!
“這裏,從今以後,就是吾家!”張未央看着房中的櫥櫃、案几、牆壁上的農具和肉乾,心裏面,幸福滿滿。
當然,他很清楚,這一切,都是誰給的。
“要感謝大兄啊!”張未央看着熟睡在榻上的兄長,喃喃自語。
他很清楚,若不是大兄在護濊軍中服役,他根本不可能住到這樣的房子中,更別提,馬上就能分到土地了。
“二郎醒了啊……”忽然趟在牀上的大兄睜開了眼睛,笑眯眯的對着張未央說道:“早點起來也好,等會準備一下,跟爲兄出門,爲兄帶你去見見世面!”
“諾!”張未央高興的點頭。
對新化城這裏的一切,張未央都是一無所知,充滿了好奇和興奮。
一刻鐘後,兄弟兩人就穿戴整齊,洗刷完畢,走出了房門。
一出房門,張未央就發現,許多與他一路走來的移民同伴,也都在各自的親人的帶領,走出了房門。
“張伍長!”鄰居家的一位護濊軍士卒看到張未央的兄長,微微一愣後,立刻就跑步上前,行了個軍禮。
“免禮!”張未央看着自己的兄長帥氣的在胸前一擊,回禮問道:“王大郎,你也準備帶你細君去濊人村寨那裏嗎?不怕你家細君喫醋?”
對方尷尬的笑了笑,然後答道:“張伍長,總是要面對的嘛……更何況。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屬正常,且馬上就要分這麼多地了,要是不多加幾個人手。單靠內子跟兩個孩子,肯定忙不過來!”
張未央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兄長微笑着點頭,在對方的胸膛拍打了一下,哂笑着說:“不錯嘛!”
這讓張未央感覺,眼前的兄長。彷彿變了一個人。
猶記得兩年前,兄長應徵入伍前,兩兄弟都只是邯鄲城外的一個村莊裏,只能寄居在姨夫家裏,忍受着姨夫的責罵和鄙夷的少年郎。
他們的父母在他們幼年的時候,就死於一場意外。
別無選擇的兩兄弟,只能投靠他們唯一的親戚姨夫,在姨夫家裏當牛做馬,獲取一點微不足道的食物充飢。
那時候,兄長的頭。永遠都是低着,永遠都不敢面對旁人。
但如今,兄長卻是始終高昂着頭,挺着胸膛,劍眉橫豎,彷彿那些故事與傳說中才出現的英雄一樣。
“二郎,想什麼呢?”張起回過頭,發現自己的弟弟有些呆呆的,不禁推搡了一下對方的肩膀,笑着攬着他道:“走嘍。走嘍!”
“我們去那裏?”張未央回過神來問道。
“北方十里,濊人的村莊!”張起淡淡的說道,過了一會,張起又補充道:“我們護濊軍的天堂!”然後他看着自己的弟弟。認真的道:“也可能是你的天堂!”
“天堂?”張未央有些不解。
但父母意外死去後,對張未央來說,天堂就已經消失了。
直到昨天。他才找回自己記憶中那個溫暖、安全、舒適有親人關心和愛護的天堂。
“二郎啊,你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細君,成個家了!”張起看着弟弟認真的道。
“成家?”張未央凝神看着自己的兄長,不明所以。
張起摟着自己的弟弟,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怎麼,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但爲兄要告訴,娶個細君,在這裏,在這新化,是很簡單的事情!”他指着自己,問着自己的弟弟:“二郎,你可知道,爲兄現在有幾個細君?”
張起伸出三根手指頭在自己弟弟面前晃了晃:“三個!”
“雖然都是濊人,姿色不如邯鄲女子,但勝在身強力壯,屁股大,能生養,最重要的是聽話!”張起得意洋洋的道:“平日在家中,爲兄就是天,就是一切,你的三位嫂嫂,都住在城裏面,等過幾天,我帶你去跟她們見個面……至於今天,二郎,你給我濊人的村寨那裏,找個女人回來,給你暖牀,做飯,打掃衛士!”
張未央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他很難理解,爲什麼自己的兄長就篤定了自己一定能找到一位細君?
張未央很清楚自己的條件。
身無長物,家無餘財,在邯鄲,在趙國,他這樣的男子,基本上不可能娶到細君。
趙地小娘的眼界,可都是非常高的。
家裏沒有百十畝地,錢櫃裏沒有個幾萬錢,休想娶到小娘,更不可能有媒人上門。
哪怕是他的姨夫的獨子,他的那位表兄,年過二十,也依然沒有成親。
可在這裏,在兄長口中,這細君彷彿是路邊的野草一樣,自己想摘就摘?
張未央撓撓頭,實在很難適應這樣的變化。
而自己兄長竟然有了三位細君!!!
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更是震得張未央久久無語。
良久,張未央才問道:“兄長,您真有三位嫂嫂?”
張起得意的點點頭:“嗯,是的!”然後他補充道:“雖然都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只是侍妾……但那也是你的嫂嫂,記得,往後見了面,不可失了禮數!”
“這……”張未央感到難以置信,兩年前,兄長離開自己,去參軍時,窮的身上就只有一件縫縫補補的粗布麻衣。
兩年不見,兄長的變化太大了。大得讓張未央無法相信。
“怎麼不信啊?”張起收斂笑容,對自己的弟弟嚴肅的道:“擡起頭來,等下去了濊人那裏,你這個樣子。可是很難得到濊人小娘的歡喜的!”
“去年,大兄我就是不夠自信,結果,一個漂亮的濊人小娘,最後居然給甲屯的李大嘴給搶走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悔死了!”張起懊惱的說着。
兩兄弟說着,就已經走到了村寨口。
在村口,幾十名騎着馬的騎兵,全副武裝的在等着衆人。
“都尉來了,噤聲!”張起看了看那些騎兵,立刻止住原先的話題,對自己的弟弟吩咐道:“等會都尉要是要訓話,記住。千萬別亂說話,聽着,記在心裏,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