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七百一十五節 龍城大會(2)
    朝陽冉冉升起,將陽光灑到遼闊的草原上。

    匈奴單于軍臣面朝初升的朝陽,跪在自己的王帳之中,對着那個紅火的太陽叩首朝拜。

    對崇拜原始薩滿教的匈奴人來說,天地萬物,飛禽走獸,草木昆蟲,乃至於沒有生命的山陵河流,無一不可成神。

    日月星辰,更是匈奴人崇拜的神物。

    匈奴單于的全稱叫做撐犁孤塗,意爲上天之子。

    從這個方面來看,匈奴人跟中國的王朝,確實存在那麼一些關係。

    至少,最起碼,單于的稱呼,就是山寨的中國皇帝的稱呼。

    所以,在匈奴,單于朝拜日,夕拜月,其實就跟中國皇帝祭天掃地一般,是統治者向天借力,申明自己君權神授的儀式。

    因而,拜日儀式,在匈奴是非常神聖莊嚴肅穆的事情。

    當單于拜日之時,大小貴族、軍事領袖及附庸王國、部族的首領,全部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以此表示他們永遠臣服和聽從單于命令的決心。

    作爲右谷蠡王,伊稚斜的位置,很靠近軍臣所在。

    他匍匐在地上,斜眼觀察着左右貴族及將領。

    這些人,有的是他的敵人,有的是他的盟友,更多的卻是,即可能成爲敵人,也能成爲盟友的******。

    這在匈奴,是很正常的事情。

    絕大部分的匈奴貴族,都只會追隨勝利者,而唾棄失敗者。

    匈奴的遊戲規則,就是贏家通喫,而敗者死無葬生之地。

    “左大將呼衍當屠,這些天究竟在幹什麼?”伊稚斜心裏。一個疑惑一直揮之不去。

    在軍臣所以臣子跟心腹之中,伊稚斜最忌憚的就是那隻軍臣的忠犬,瘋狂的呼衍當屠。

    這個被匈奴貴族私底下稱爲‘雜種’的呼衍氏貴族,以其瘋狂、殘忍跟暴虐,爲軍臣支起來一張密不透風的保護傘。

    伊稚斜很清楚,假如。他不能解決呼衍當屠,那麼,政變≌≦≌≦,就沒有可能。

    這個瘋子,會將所有可能的叛亂,統統撕碎。

    而且,匈奴內部也沒有什麼人敢在這個瘋子面前發動政變——那跟找死沒有區別。

    要知道,此人,在過去數年,已經親手殺死了數百個不服從單于庭或者忤逆單于的貴族、奴隸。將他們的腦袋擰下來,製成了酒器。

    匈奴人的性格就像草原上的狼羣。

    頭狼越兇殘,狼羣越服從,反之亦然。

    在呼衍當屠這隻軍臣的忠犬沒死之前,其他貴族跟有野心的人,統統會夾着尾巴做人。

    本來,伊稚斜一直密切關注跟注視呼衍當屠的一舉一動,甚至設下了陷阱。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了這個他的最大絆腳石。

    但是,在一個月前。這個從來不離軍臣左右,如同軍臣的影子的匈奴大貴族,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哪怕是現在,在這神聖的龍城大會的開幕式上,呼衍當屠也不見影子。

    這讓伊稚斜心裏,真是警鐘長鳴。不安之心如同狂風下的草叢,戰戰兢兢,難以安眠。

    又是一拜之後,軍臣在一位老薩滿的引領下,站起身來。面朝着神聖的太陽,恭敬的灑下一個用敵人的頭顱製成的酒器中盛滿的馬奶酒。

    馬奶酒跟奶酪,是匈奴人最大的食物來源,也是奉獻給神明的最好祭品。

    “無所不能的撐犁天,請您給予您的子嗣以指引……”軍臣大聲的對着樹立在王帳周圍的無數圖騰說道:“請您降下神恩,施加神威……”

    數十個薩滿祭司,立刻捧着一柄柄寒光四射,鋒利無比的小刀,圍繞着那些圖騰柱,又唱又跳。

    更有十幾個女薩滿,坦胸露乳,面朝西方,太陽落山之地,她們按照宗教儀式,跳着魅惑至極的舞蹈。

    數百名被捆綁起來的戰俘,被匈奴武士拖到這些圖騰柱下。

    薩滿祭司們嘴裏唸叨起神祕的咒語,以古怪的發音,歌頌神明的強大,唱誦單于的英明。

    然後,他們走到那些俘虜面前,拿起那些小刀,揪住這些俘虜的頭髮,讓武士們將他們按到圖騰柱下的溝槽旁。

    這些俘虜顯然事先給灌了一些具備麻醉或者致幻的藥物。

    他們渾渾噩噩,癡癡呆呆,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甚至就連意識也模糊不堪。

    薩滿祭司們,拿起小刀,割開這些俘虜的喉嚨,滾燙的鮮血頓時就噴涌而出,噴向圖騰柱旁的溝槽裏,很快,這些溝槽中就蓄滿了鮮血。

    “撐犁天啊!”軍臣看到這個場面,再次下拜:“請接受您的子嗣奉獻的祭品吧!這些骯髒、下賤的烏孫人,背叛神聖的盟約,我按照您的意志,將他們擊敗,擄走他們的牲畜,掠走他們的女人,奴役他們的子孫後代,現在,我將他們的首領跟貴族奉獻給偉大的您以及偉大的四方諸神!”

    儀式於是到達高。潮。

    多達一百多人的烏孫戰俘,被綁到高大的圖騰柱上。

    薩滿祭司們踱着詭異的步伐,念着古怪的咒語,來到這些戰俘面前。

    一個個火盤被點燃,在火光中,這些薩滿祭司,用着無比高超的技術,一點點的劃開這些戰俘的頭皮,他們就像藝術家一樣,小心翼翼的將這些人的頭皮割開,而不傷及骨肉,然後,他們將水銀,順着這些戰俘被割開的頭皮的空隙澆注下去。

    這是獻給諸神最好的禮物。

    它要求,整個儀式必須在祭品活着的時候完成,不然,神明會不高興,不願意接受這樣低劣的祭品。

    假如是這樣,那按照傳統跟習慣,唯有將那個惹怒神明的祭祀用相同的方式獻祭給神明來平息神明的怒火外,別無選擇。

    因此,所有的薩滿祭司的神情都無比專注。

    在今天之前。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幾乎每一個祭祀都已經練習過無數遍。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手法,都專業無比。

    戰俘們紛紛發出無意識的痛苦呻、吟,甚至有人清醒過來,大聲的求饒或者惡毒的詛咒。四肢亂蹬。

    這些人很清楚自己面臨的是什麼處境。

    因此,他們做這樣的舉動,只是想拉個墊背的,讓那個祭祀去地獄陪自己。

    但,他們的努力註定是徒勞的。

    整個儀式,在一絲不苟的專注和神聖肅穆的吟唱中,走向結尾。

    幾個年長的薩滿祭司,查看了那些被灌注了水銀,但依然還有呼吸的戰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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