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七百四十九節 百家演化之前奏
    劉徹話音剛落,就有數位列侯跳出來拍馬屁:“陛下受天命,嘉大惠於四海,此臣等所共見,而天下所共聞!臣等愚黯,唯恭受聖訓而已!”

    連看都不用看,這幾位列侯,是如今劉徹最忠實的狗腿子。

    舞陽侯樊市人、復陽候陳嘉、中水侯呂青肩以及宋子候許九等。

    這幾人,幾乎大有要跟桃候家族比賽,競爭誰纔是老劉家第一狗腿子跟馬屁精的位置。

    自去年以來,這股風潮,就已經出現了。

    最開始是復陽候陳嘉帶的頭。

    程嘉在給樊市人求情成功後,就立刻成了劉徹的腦殘粉。

    每次上朝,劉徹一開口,話音還沒落。

    他就馬上跳出來拍馬屁。

    哪怕是劉徹放一個屁,在他那裏都是香的。

    然後,舞陽侯樊市人迅速跟進,跟陳嘉一唱一和,玩起了雙簧。

    樊市人甚至公開宣稱:陛下天命神授,躬行聖王之道,大臣士民,唯恭受詔命,以報君恩而已。

    最開始,輿論跟文人,還噴過他們。

    說他們沒有士大夫勳貴的樣子,只知道拍馬求倖進,只差被劃到奸佞的行列中去了。

    在過去,這樣的輿論和議論一旦成型,被打擊的人,在民間幾乎很難有什麼好名聲。

    在面對這樣的口誅筆伐時,也很少有列侯勳臣能招架的住。

    因此,陳嘉跟樊市人,最開始也是戰戰兢兢,嚇的半死。

    但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兩個連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在被人議論和抨擊後,他們在民間的聲望和名聲。非但沒有變壞,反而變好了。

    他們家的家門口也沒有被人丟臭雞蛋。

    反而,慢慢的被人們認爲是忠義之臣。社稷肱骨。

    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天子被證明了天命神授後,反對天子的。當然是跟老天作對,跟老天作對的人一定是壞蛋。

    反之,則是忠臣義士。

    況且,舞陽侯樊市人,那麼大的罪名,都能被赦免,特許恩准以金贖罪。

    這樣還不感恩,用心給天子辦事。那就只能說是——忘恩負義之徒。

    陳嘉跟樊市人,於是驚訝的發現——拍馬屁都能讓自己的名聲變好,甚至被稱讚是忠義之士!

    那還想什麼?

    往死裏拍馬、跪舔就好了。

    然後,宋子候許九、中水侯呂青肩等人相繼加入馬屁精的行列。

    更微妙的是,當其他人也發現了這麼個情況後,也都有些躍躍欲試。

    在中國,永遠不缺聰明人,更不缺給統治者捧臭腳的。

    於是,緊跟着這些列侯們出來的拍馬屁的,是一羣儒生。

    “陛下崇《詩》《書》之訓。明先王之道,臣等謹爲天下而賀……”

    當此之世,儒家就是中國民族主義立場最堅定。最鮮明的學派。

    公羊派的大復仇主義,甚至在全國範圍內,爲人廣泛接受!

    但是——

    劉徹擡了擡眼皮子,愕然發現,這幾位儒生,貌似是王臧、趙綰以及他們的師兄弟們。

    王、趙兩人,授業於當今儒家的第一名士魯申公。

    在儒家內部的地位,也還算是比較高的。

    僅僅以名望來說,並不下與董仲舒、胡毋生。

    但問題是……

    “你們可是魯儒啊……”劉徹在心裏搖了搖頭。對儒家的節草下限,再次有了新的認知。

    但仔細想想。貌似魯儒,尤其是趙綰、王臧這兩位。就是出了名的嘴炮專家,東林黨的祖師爺。

    前世,這幾位在建元新政的表演,讓劉徹印象無比深刻。

    在劉徹的認知裏,這些傢伙,大抵除了嘴炮弄權還有撈錢外,就已經沒有別的優點了。

    甚至,前世建元新政的失敗,至少有七成責任,是因爲這些傢伙爲了撈錢抓權,肆無忌憚。

    嘴上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私底下,拼命的往家裏撈錢。

    結果被太皇太后竇氏抓個正着,一擊就命中了武帝的要害。

    讓當初的劉徹看了,幾乎以爲發現了東林黨的祖師爺。

    所以,對這些傢伙的跪舔,劉徹素來不怎麼買賬,甚至多次故意冷處理他們的拍馬屁,裝作沒看見。

    但魯儒們,似乎有受虐傾向?

    越鞭笞,他們就越跪舔。

    就像當年秦始皇焚書坑儒,劉邦在他們的帽子裏撒尿。

    皇帝對他們越壞,他們就越死皮賴臉的往上湊。

    現在,也差不多是這麼個情況。

    劉徹對魯儒一系的態度,一天比一天糟糕。

    前不久甚至下令,要求將孔子嫡系子孫,奉祀君孔滕之子,孔忠全家老小,全部遷去朝鮮。

    然而,魯儒們卻似乎頗有些‘陛下虐我千百遍,我待陛下如初戀’的勁頭。

    其臉皮之厚,節草之低,讓人劉徹咋舌。

    但,劉徹卻根本不想要這樣一批嘴炮專家跟君子治國派。

    所以,他們的媚眼,算是拋給了瞎子。

    劉徹甚至都沒正眼看過他們,就將視線,轉移到了不遠處的董仲舒師兄弟身上。

    相比魯儒的變化,公羊派最近的行爲,反倒更讓劉徹上心。

    隨着墨家復甦,公羊派的儒生,最近開始玩起復古了。

    他們撿起了早已經斷絕了傳承的秦儒的那套把戲,跟法家玩的不亦樂乎。

    兩者甚至在朝堂和民間,唱起了二人轉。

    法家這邊講:忠信敬上、清廉毋失、舉事審當等五善五失。

    公羊派就跟在屁股後面大唱讚歌,拿着自己的思想來解釋這五善五失,說什麼‘以此爲人君則聖,爲人臣則忠,爲人父則慈,爲人子則孝。君聖臣忠,父慈子孝,天下治矣。’

    若僅僅是這樣。也最多是個儒法合流的老套把戲——一百年前,在秦代。呂不韋主政時期,儒家就已經玩過這套把戲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公羊派,甚至連墨家的思想,也偷偷的拿了,塞了點放到自己的理論裏,當成乾貨。

    至於黃老思想跟雜家的理論更是難逃毒手。

    譬如墨翟寫的六患,《老子》的丙論。以及商君書的部分內容。

    都被他們改頭換面,加到了自己的論述中。

    當然了,這些傢伙也不敢做的太過於明目張膽。

    所以,他們聲稱,這些是他們在研讀了春秋,得到了聖人的微言大義啓發,參考了左傳的部分記載,於是,‘發先賢之微言大義,試論於當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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