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別的事情,倒是會有慷慨激昂的大夫勳臣,會拼了性命,也要說話,據理力爭。↖↖,
漢家大臣,要是自己佔了道理。
皇帝?
who怕who啊!
太宗跟先帝,也不是沒有被人拿唾沫星子給洗過臉。
當年的北平候張蒼跟故安候申屠嘉,甚至能強行用丞相的權力,阻止天子的命令下達。
然而,在這個事情,沒有人能跟劉徹比誰的道德制高點更高!
劉徹最近天天苦讀《詩經》跟《書》。
想拿三王故事來忽悠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再說了,即使能說服天子,又能有什麼用?
一旦這個事情傳出去,傳到天下人耳中。
別人會怎麼議論呢?
現在可不是隻有一家在掌握輿論話語權。
儒家、法家、墨家、黃老派。
沒有人能堵得了天下悠悠衆口,也不敢去堵。
更重要的是,天子既然已經讓尚書郎錄詔了,難道還有人敢去搶了詔書,撕了不成?
信不信,殿中的執勤武士,馬上就能讓人知道,什麼叫做天子之制裁!
尤其是那些士大夫文官們,在這個事情上面,哪怕心裏再有不甘,也不敢說話。
因爲他們人微言輕,他們能站在這裏,靠的也是名聲。
沒有名聲,就沒有一切。
名聲臭了,天下人的議論聲。馬上就能讓他和他的家族子侄,前途盡毀!
更何況。士大夫文官,也不是鐵板一塊。
雖然多數人的心裏都不是很爽。但卻也有不少人,對此歡呼雀躍。
“陛下嘉大惠於天下,爲萬世立法,臣謹爲天下賀……”這是最近剛剛出任大農令丞的商容。
商容是今上潛邸之臣,又受命編輯《新農書》,屁股向來就是坐在百姓農民那邊的,屬於農家在朝堂上爲數不多的代言人。
對農家這個脫胎於墨家的學派來說,跟農民坐在一起說話,那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臣異。亦爲天下士民賀!”新鮮出爐的內史丞顏異也馬上跳出來猛拍馬屁。
對現在的儒家來說,別管什麼辦法,能討天子的歡喜的就是好辦法。
在這個指導思想下,一羣大儒是一手拿經典,一手拿劉徹即位以來的詔書和語錄,窮盡心思的琢磨起了用儒家經典來給劉徹詔書註解的花招。
這種事情,儒家素來就乾的非常熟練!
區別只在於,派系之間的反應快慢以及進度。
所以,儒家的成功。從來非是僥倖或者運氣那麼簡單。
識時務爲俊傑,就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既然是識時務的俊傑,那麼跪舔劉徹,自然就毫無疑問了。
倒是汲黯。稍微有些猶豫,落到了第三梯隊。
即使如此,汲黯也僅僅在糾結了片刻後。就賣了自己的師長親友。
這倒並非汲黯也墮落了。
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須時刻與天子步調一致。
一個不能跟天子保持一致步調的尚書令,必然會很快被人取代。
在這三人的帶隊下,劉徹的親信心腹近臣們紛紛表態。
到這個時候,羣臣才赫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之中,今上的潛邸大臣,現在已經如同春雨一般,侵染了三公九卿各個要害衙門的關鍵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諺語,正變得越來越清晰可見。
於是,無數搖擺不定的人,在見到這個情況後,紛紛馬上丟掉糾結和猶豫,出列附和,堅決表明自己‘永遠忠於聖天子’的堅定立場。
免得,真到了換代的時候,自己被無情淘汰!
對官僚來說,爹親孃親,也不如烏紗帽親!
而******的倒戈,馬上就讓其他頑固派,面臨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他們已經成爲了少數派……
而少數派,在政壇上是很可怕的事情。
哪怕是掌握了真理的少數派。
因爲,除非是馬上就能兌現的真理,不然,縱容自己正確,也會被打倒。
這樣即使日後真理到來,也與他們無關了。
反倒是其他人,到時候可以拿着真理說事!
更何況,這些傢伙心裏發虛的很。
於是,他們不得不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列,捏着鼻子,向劉徹表忠心。
這樣一來,剩下的,就都是些頑固不化,死硬到底的分子了。
而這些人的數量有限。
整個大殿的數百文臣裏,也就那麼兩三個。
劉徹斜着眼睛,看了看那兩三個傢伙,鼻孔微微哼了一聲,輕聲道:“看來,有人非朕之臣啊!”
“想來,是因爲朕德薄,不足以服其心的緣故吧……”
這幾個傢伙馬上就嚇得渾身發抖,整個人都要打擺子。
非朕之臣?
這可是非常嚴苛而激烈的指責!
不是天子之臣,那就必然是賊臣!
而賊臣,人人得而誅之!
可是,他們也明白,此刻再去跪舔,已經晚了,只能深深的低下頭,趴在地上當鴕鳥,甚至有人已經決定辭官乞骸骨了——既然你老劉家牛逼,那哥不伺候你總行了吧?
不得不說,他們確實有這樣的自由與底氣。
所謂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
歷代以來,文人士大夫都習慣了乾的不爽就撂挑子。在以前,這甚至是他們的王牌。
漢家天子也因此要在許多方面尊重和重視他們。
只是考舉盛行後。他們的這張牌,漸漸的失去了過去的威力。從王牌,慢慢退化成了老k,而且還在不斷弱化。
但在現在,這也無所謂了!
既然得罪了天子,那就跑路回家吧!
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幾人,家族都是世代官宦或者勳貴之後,有人甚至還跟皇室有過密切的關係。
而且,當官許多年,積蓄也有了不少。
回家當個富家翁。也依舊瀟灑快活!
可惜,他們並不值得,在羣臣中,御史大夫晁錯,正獰笑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