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義縱對着左右笑道。
“現在已經確認了,白羊王的大纛和樓煩王的大纛,已經進入武州塞內的平原!”一個校尉稟報道:“另外,右賢王的狼頭大纛,也已經在方纔進入武州塞,只有折蘭王的大纛還未確認方向!”
大纛,無論在漢朝還是匈奴,都是一支軍隊最爲顯目的標誌。
大纛在主帥在。
換句話說,大纛在,則該部族的主力,就能確認方位。
而且,匈奴比中國,更加重視大纛的作用。
在匈奴,大纛就是一個部族的靈魂。
匈奴有法律,在戰時,大纛有失,則盡斬保護大纛的衛隊,還要追究該部族首領的罪責。
有時候,甚至會將丟失大纛的部族首領,送上祭天台,將之作爲祭品,獻祭給神明。
所以,漢匈一旦發生戰爭,漢軍最重要是的事情之一,就是辨認來犯匈奴部族的大纛標誌和方位。
以此確認敵人的身份和數量。
漢軍上下,很多人,都能對匈奴的各大主力部族的大纛模樣和標誌,倒背如流。
譬如,白羊部族,其大纛是一隻白色的羚羊。
折蘭部族,以雕爲旗。
若盧部族,將猿猴作爲圖騰。
樓煩部族則用弓做圖騰,看到一張繪製了長弓的大纛,就能確認,這是樓煩部族的主力。
至於右賢王,用狼頭爲旗,左賢王以猛虎爲標誌。
單于,則用應龍做大纛。
而這些大纛,也都能在某些程度上反應這些匈奴部族的某些特性。
像是白羊部族,速度最快,反應最快。其回身射戰術冠絕匈奴。
每一個漢軍邊塞的將領,都會被告知,遇到白羊部族,絕不可追擊。追擊則亡。
折蘭部族,則是如雕一樣兇狠,是匈奴所有部族裏,最擅長的白刃衝鋒和肉搏的部族。
這個部族,甚至與其說是騎兵。倒不如是一羣隨時會下馬跟人廝打撕咬的兇悍部族。
所有曾經與這個部族交手的漢軍,都對他們的兇殘和殘暴,記憶猶新。
而樓煩?
漢室最熟悉的部族,就是它了。
因爲漢軍內部,就有許多的樓煩人。
甚至於,最初的中國騎兵,就來自於樓煩人組成的騎兵部隊。
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取經的對象,就是古樓煩王國和林胡部族。
楚漢爭霸時。項羽的楚軍和漢軍,也有許多的樓煩將領,充當騎兵將官。
乃至於今天,漢軍中依然有着爲數衆多的樓煩人或者樓煩人的後代。
當然,這些都是已經漢化,並且在中國生活了無數代的樓煩人。
要知道,戰國時期,樓煩王國,可是長城內的一個王國,與趙國毗鄰。甚至曾經受到過周天子的冊封!
在今天,長城內的樓煩人,已經都將自己視爲了純正的諸夏子民。
而長城外的樓煩人,則依舊被髮左袵。爲夷狄之屬,甚至給匈奴人賣命,甘坐鷹犬。
因此,長城內的樓煩人,是不認自己的這個表親的。
“這些叛徒又來了嗎?”一個揹着一張長弓的漢軍校尉冷笑着道:“當年。他們放棄祖居之地和人民,逃奔匈奴,我們就發過誓,要將他們做成箭靶,射成馬蜂窩!”
現在,生活在中國的樓煩人中,都流傳着一個故事。
當年,趙武靈王擊敗樓煩王國,然後,收復和納降了大部分的樓煩人。
但當時的樓煩王,卻帶着部分族人,拋棄了自己的人民和土地,逃遁到了塞外。
從此,長城內的樓煩人就發誓,要將這些叛徒抓回來,獻祭給祖先。
這種怨念殘存至今,甚至成爲了許多樓煩故人的心中執念。
而每一個樓煩人,都是神射手。
樓煩王國,自古就是以騎射聞名天下。
義縱對這些故事,當然知道。
他聞言點頭道:“會有機會的!”
然後,他轉頭,對身後的傳令兵下令:“可以給塞候發信號了,讓句注軍和飛狐軍,開始出關吧!”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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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關內的句注軍軍營之內。
被任命爲前將軍的大農直不疑,一身甲冑,站在中軍營帳之內。
“將軍!”一個揹負着令箭的士卒直奔入帳中,拜道:“驃騎傳訊:匈奴已然入甕,請將軍速發大軍出關!”
“善!”直不疑大喜。
他在這裏,已經等了足足四五天了。
終於等到了驃騎傳來的情報。
直不疑對左右下令:“號令三軍,立刻出關!”
“諾!”帳中十幾位校尉立刻領命而去。
等這些人離開,直不疑就露出笑容,對一直站在他身旁的破虜都尉程不識問道:“都尉,我軍出關後,當以何陣前行?”
直不疑自己是清楚自己有幾把刷子的。
他這個塞候的爵位,其實也是混來的。
當年吳楚叛亂,他受命先帝,領兵四千出征。
其實,一路都在打醬油,跟着酈寄跟韓頹當,混功勞。
但因爲他資歷夠老,然後名望夠高,所以混了個塞候。
但,真正要帶兵作戰,尤其是漢匈這樣的大規模作戰,直不疑很清楚,自己的軍事能力和決斷能力,都不行。
但沒關係!
跟他當大農一樣。
直不疑很清楚,自己只要放權就行了。
何況,這程不識是天子派來輔佐他的。
這就更要放權了。
反正,這些日子以來,直不疑是將軍中大小事務都丟給程不識去幹的。
事實證明,對方乾的很不錯!
“大軍出征,以穩爲要,我軍當步步爲營。前後呼應,直趨馬邑城下!”程不識道:“從路程計算,我軍應當在兩日後,抵達馬邑城下!”
“介時。匈奴主力也應該已經全面入甕,只要驃騎按時截斷武州塞,細柳營能按期奪其老巢,我軍就必勝無疑!”
“善!”直不疑聽了,感覺無比舒服。
再沒有比這樣躺着就把功勞撈了。更讓人高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