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東方未明,天穹之上,還掛着彎彎的月亮和星星。?.?`
一個又一個的匈奴騎兵忐忑不安的列着陣,看着遠方的馬邑城。
很多人的眼中,都是疑惑不解。
他們不太明白,爲什麼忽然之間,將主跟貴人們就決定要趁着這樣的凌晨,偷襲馬邑了。
甚至,就是很多貴族也不理解上面的這個決定。
但軍令既然下達,執行也要執行,不執行也得執行。
好在,他們並不是馬上就要衝鋒,因此還有時間慢慢調整。
此時此刻,在馬邑城下,數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的溜到了馬邑的城牆腳跟下。
然後,他們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一把把從之前的漢人村莊裏搶來的耙、钁等農具,悄悄的挖起了牆腳。
這也是匈奴人對付漢室堅城爲數不多的有效辦法。
只要能將城市的城牆的牆腳挖塌,那整個城市的防禦,就會立刻崩潰。
馬邑城雖然看上去牢不可破,但它終究不是雁門或者雲中那樣的要塞。
最重要的是——它沒有護城河。
這給匈奴人提供了挖牆腳的最佳機會。
但漢人也不是傻子。
自然知道,匈奴人會來挖牆角,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專門的人,打着火把來巡視和檢查城牆各個角落下面。
一旦現異常,守軍馬上就會敲響鑼鼓,然後,對着異常點,各種磚瓦、檑木、開水不要命的砸。
所以,這些人知道,他們必須加快度。
在漢人的下一次巡邏和檢查到來前,他們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
城市中的守軍,除了會有專人巡邏和檢查外。
還在城市內部的各個可能被匈奴人挖牆腳的地方。放了一個個的水甕。
每日十二時辰,都有專人輪流盯着和傾聽。
這樣,無論敵人是想挖地洞,還是想挖牆腳。
都會被這個簡單的戰術察覺。
此刻。當匈奴人剛剛開始工作。
馬邑城內部的一個水甕旁邊,將耳朵貼在水甕上的一個漢軍士卒,就立刻擡頭,然後拿起了放在水甕旁邊的一個鑼鼓敲了起來。
然後,水甕附近的數條街道中。那些正在熟睡的漢室軍民,立刻就醒來,抄起了手裏的武器,穿戴着衣甲。
同時,城牆上的巡邏士卒,也馬上舉着火把,來到了異常的地段。
一個軍官,先是舉着火把,觀察了一下在朦朧夜色下的己方城牆的角落。
然後,他將手裏的那個火把丟了下去。
火把落地。在熄滅的瞬間,這個軍官看到人影。
“匈奴偷城了!”這個軍官大聲喊着,然後,整條城牆上執勤士兵都聚集了過來。
雖然說,漢室的弓弩,對於那些挖自己牆腳的人,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但是,開水君、滾石君、檑木君跟金湯君卻紛紛表示——這正是我們的擅長的!
雖然急切之間,開水跟金湯都來不及準備。
但城牆上面,卻早已經堆滿了檑木和滾石。
不需要瞄準。也不用知道敵人有多少。
閉着眼睛往下面扔東西,總能砸中人!
頓時,城牆下面哀嚎遍野。
與此同時,整個馬邑城的城牆守軍,也全部緊急動員起來。
一個個的火把被點亮,一個個士卒軍民。持着長弓,站在城牆之上,隨時準備給與來襲的匈奴人重創。
馬邑縣縣令跟縣尉也立刻分別帶着士卒和家臣,走上城牆。
同時,昨天剛剛從黃氏亭的句注軍大營中進入馬邑城協防的一千多漢軍精銳也跟着他們一起上城,並且,將馬邑城頭上的四個烽燧臺打開,在裏面加註柴禾。
匈奴人敢攻,他們就敢立刻點燃烽火,通知在馬邑身後的飛狐軍跟句注軍支援。
只要能撐過一個時辰,來自黃氏亭的援軍,就能進入戰場。
天亮之後,句注軍跟飛狐軍的主力,也會從兩翼包抄上來。
到那個時候,匈奴人恐怕想撤都來不及了!
儘管如此,馬邑軍民依舊不敢大意。
在警鑼敲響的瞬間,城市裏的市民,就已經推着無數的雜物和各種各樣的木頭,將四個城門完全鎖死了。
馬邑城在歷史上喫過太多太多內奸的虧!
有記載的四次陷落,有三次,是內應打開的城門。
就算是剩下那次,也是因爲韓王信不爭氣,自己投降了。
因此,馬邑的軍民,乾脆將城門堵死,使得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裏面輕易的打開城門。
這也是馬邑人在幾十年的戰爭中學到的血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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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邑城在瞬間變得火光縈繞之時,尹稚斜就垂下頭,嘆了口氣:“命令各部解散吧……”
“馬邑城已經不可能攻陷了!”他垂着頭,絕望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奇襲的計劃,一旦被現,從奇襲變成強攻,奇襲就不可能成功。
更何況,馬邑身後,屯着兩個漢軍王牌主力。
他們哪怕最遠的部隊,也能在明日中午前,趕來馬邑。
至於直接卡在了黃氏亭的那支漢軍……
恐怕用不了一個時辰,他們就能趕到戰場。
在這樣的情況下,尹稚斜覺得,除非天神下凡,動用偉力,將馬邑城牆震垮。
不然,奪取馬邑的計劃就不可能成功。
現在,他的每一分力量,都很寶貴,不能隨意浪費。
然而,馬邑不能奪取,計劃破產,這意味着什麼。??.?`尹稚斜很清楚。
最遲明天中午,全軍上下,就都會聽說折蘭敗亡的消息。
一旦那樣,尹稚斜毫不懷疑。自己的軍隊,會出現恐慌,士氣更是會掉入谷底。
此時,尹稚斜非常後悔,後悔將折蘭部族的兵力。貿然送去武州。
“要是當時,我讓折蘭王去搶佔黃氏亭,或許,現在還能有一線生機!”尹稚斜自責的想道。
若當時折蘭部族的主力,前去搶佔黃氏亭,此刻,他手裏就還有着四萬多騎,更有着折蘭這張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