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言論,在單于庭並不受歡迎。
很多人都覺得,他大概是瘋掉了。
漢朝?
那個只知道靠着堅城要塞和弓弩的國家,能對大匈奴構成嚴重威脅?
漢朝的騎兵,是大匈奴未來的大敵?
開什麼玩笑?!
甚至有貴族取笑蘭陀辛:“漢朝有騎兵嗎?他們懂騎馬嗎?”
甚至就是軍臣,也認爲蘭陀辛在危言聳聽。
騎兵,不是一天就能訓練好的。
哪一個匈奴騎兵不是四歲騎羊。十歲騎馬駒,十四歲跟着部族放牧,十六歲就開始學習狩獵,通過二三十年的艱苦磨礪,慢慢鍛鍊騎術和射術以及體魄,才能成爲一個合格騎兵的?
漢朝人從小就在地裏勞作,連馬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倉促之間,就要訓練出一支能威脅到匈奴帝國的騎兵?
這肯定是誇大和誇張的說辭。
但,在現在,軍臣不得不考慮——假如蘭陀辛的感覺和想法是對的呢?
因爲。很多的跡象和證據,都指向了,尹稚斜的軍隊,出現了大麻煩!
“說說看。你覺得,漢朝人是否有能力奇襲南池,包圍右賢王?”軍臣看着蘭陀辛,問道。
“有!”蘭陀辛點點頭,毫不猶豫的回答。
他說道:“撐犁孤塗,您恐怕還不知道。我國在漢匈邊境上,幾乎沒有防備……”
“嗯?”軍臣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本單于前年和去年,不是已經命令休屠和昆邪等部族,加強對漢朝邊境的偵查嗎?”
“撐犁孤塗……”蘭陀辛直言不諱:“您可能不知道,休屠和昆邪,都在忙着跟漢朝人做生意,根本沒有心思去巡邏……”
“以奴才所知,在昆邪和休屠還有東方的一些部族中,一個月纔會派一支騎兵,去邊境上做做樣子……”
“甚至,奴才還聽說,在右賢王的南池當面和側翼,兩個月,纔會有騎兵去巡邏,以至於很多丁零人,都知道了,紛紛趁機滲透,偷盜部族的牲畜,左大當戶那裏,在過去一年裏,就接到十幾個部族報告,發現丁零人跟小月氏人聯合的馬匪蹤跡……”
軍臣聞言,大喫一驚。
丁零人,是草原上的小偷跟強盜。
他們是匈奴人最討厭和最厭惡的部族。
常常一旦發現,就會驅逐和追殺。
而小月氏,則是當年月氏西逃後,留在河西走廊的部分族人。
這些人也是匈奴的打擊對象。
但他們跟丁零人一樣,滑不留手的,很難發現。
而且,一旦被追擊,就逃到河西走廊的羣山裏,去跟羌人爲伍,讓匈奴人根本無處找尋。
然而,現在,這些小月氏跟丁零人,卻能大搖大擺的出沒在南池附近。
這說明了什麼?
從河西走廊,一直向南,整個匈奴的南方部族的警惕性跟戒備,統統是紙做的。
休屠跟昆邪,只想着跟漢朝人做買賣。
軍臣越想,他就越憤怒。
休屠跟昆邪,這兩個部族,是當年右賢王的死忠。
然後,軍臣爲了安撫其他人,不得不給與他們一些優待。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
這昆邪和休屠,居然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軍臣還是不太相信。
漢朝人怎麼可能準確找到南池的方位?
要知道,南池作爲匈奴單于庭前往龍城的必經之地以及匈奴右賢王的駐地,已經幾十年了。
在今天以前,從未出過問題。也從來沒有任何漢朝人知道它的存在。
除非出現內奸,不然……
內奸?!
軍臣猛然醒悟!
“東胡王!!!!!”軍臣的腦海裏,終於將這個被他遺忘二五仔的名字想了起來。
東胡王盧它之腳踩兩條船,兩邊賣好。
軍臣自然很清楚。
但。軍臣從來沒有想過,盧它之敢這樣的下場,幫着漢朝對付自己。
然而,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軍臣看着蘭陀辛問道:“蘭陀辛,你確實敢保證。漢朝騎兵能包圍甚至戰勝我大匈奴的騎兵?能對付的了折蘭的鐵騎?”
蘭陀辛無比肯定的點點頭,道:“撐犁孤塗,奴才向神明和先祖發誓,奴才所說的句句是實!”
“大單于有所不知,奴才在漢朝,看到過他們的騎兵訓練和演練,請恕奴才直言,漢朝騎兵,只在騎術和經驗上遜色我大匈奴的騎兵,但是。他們的裝備和戰術以及武器,全部領先了!”
軍臣死死的盯着蘭陀辛,發現這個奴才一臉坦然,無所畏懼。
他終於明白,蘭陀辛沒有撒謊!
作爲匈奴單于,軍臣雖然不如他父親老上。
但決斷能力和軍事政治技能,都在合格線之上。
他立刻就大聲召喚:“左大將!左大將!”
一直如同鐵塔一樣,矗立在王帳門口的左大將呼衍當屠聞言,立刻走近帳中,跪下來。說道:“撐犁孤塗,您的鷹犬在這裏!”
“左大將,你立刻率領本單于的本部萬騎,沿着河西走廊南下。進入河套!”
“遵命!”呼衍當屠毫不猶豫的俯首領命。
軍臣拔出自己腰間的鳴鏑,然後將它吹響。
侍立在帳外的十幾位匈奴貴族,立刻入賬。
這些,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的親信和忠犬。
“偉大的撐犁孤塗,您鳴鏑。有何命令?”這些忠奴跪下來問道。
“你們,立刻去西方,拿着我的令箭,命令呼揭部族,金陽部族,立刻動員!”
“還有,傳令給若盧和盧候,馬上南下!”
“單于大纛,即刻準備拔營!”
“傳令四大氏族,馬上動員!”
軍臣一個個命令不斷下達,他看着這些親信,說道:“五天之後,本單于要在祁連山下,看到十五萬鐵騎!”
“遵命!”這些心腹一個個領受命令
“漢朝人!”軍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看向南方。
“折蘭王,你等着,你堅持住,本單于馬上就來救你!”軍臣在心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