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八百七十一節 覲見(1)
    未央宮中,同樣是喜氣洋洋。

    歸來的驃騎將軍義縱,穿着一身戎服,腰間繫着佩劍,特意留出來的淺淺的鬍鬚,別在嘴脣上,好讓他顯得稍微成熟一些。

    在他身後,一個小小的拖油瓶,左顧右盼,打量着這漢家的巍巍宮廷。

    “老師,傳說陛下雙目如炬,動合鬼神,腳履陰陽,是不是真的?”田建悄悄的找了個機會,拉了拉義縱的衣袖,低聲問道。

    他實在太緊張了。

    未央宮,這是他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地方。

    如今,自己卻身臨其境。

    而馬上就要面見那位傳說中的聖天子,田建更是連手腳都有些顫抖。

    實在是,他過去兩三個月,一直都在軍營裏,與他來往和相處的,基本都是軍人。

    馬邑之戰大勝,封賞如尿崩。

    一個又一個立功士卒,軍官,紛紛被提拔。

    便是普通的士卒,甚至軍中雜役,都能拿到賞錢。

    在勝利、厚賞以及提拔的三重衝擊下。

    幾乎所有參戰的士卒,立刻就全部都成了當今的腦殘粉。

    在軍人眼裏,能讓自己打勝仗,還不克扣自己賞錢的皇帝,當然是聖天子,五百年不出的聖人了。

    在他們嘴裏,當今,已然成爲了十全十美,無所不能,至高無上的神聖天子。

    在這樣的圈子裏,莫說是田建只是一個三觀都還不穩固的少年郎。

    便是已有牢固信念的成年人,也很難不被洗腦。

    “別害怕。陛下是一個很和善的人……”義縱提了提腰間剛剛到手的官印,笑着道:“等一下。面聖之時,不要緊張。陛下問什麼,你就照實回答好了……”

    馬邑之戰結束後,義縱就正式將田建收入自己的門下,當成入室弟子了。

    原因很簡單。

    其一,通過觀察,義縱確信這個忠臣義士之後,思維跟邏輯能力,遠超同齡人,尤其是在數學88,方面。有着超人的天賦。

    這個今年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郎,在去年之前,從未接觸過任何高深的數學理論。

    所學的也就是《倉頡篇》《急就篇》這樣的啓蒙課本,最多稍稍涉獵了一些春秋和尚書的殘章。

    但,從兩個月前,他開始學習《九章算術》開始,他的數學能力就彰顯出來。

    在兩個月內,他就基本掌握和學會了所有《九章算術》記載的全部算術公式,並且能運用起來。

    雖然這似乎有着天子所創造的012345……這樣的漢數數字的關係。

    但這依然足夠驚人!

    堪稱神童。即使是古代的甘羅,恐怕也不過如此。

    雖然目前還不清楚,他在兵事之上,是否有着同樣的天賦。

    但。這已經足夠證明,此子是可造之材。

    當今天子輕文學而重算術,輕虛重實。

    蘭臺之中。除了一個司馬相如,是以文學侍君外。餘者,連一個專門的文人也沒有。

    多數的尚書郎。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必須乖乖的回家去啃那些算術著作。

    無論是先秦時代的古籍,還是近代以來的著述。

    都必須讀仔細了,學認真了。

    不然,天子丟個任務下來,沒完成的,會被認爲‘沒有能力’,然後從哪來回哪去。

    如今,數學學的好,前途必然光明!

    一個簡單的例子——考舉的題目裏,十道中,最少有五道是算術題,剩下的也都會或多或少的與算術有關。

    這直接導致,諸子百家全部重視數學。

    有着這樣的數學天賦的弟子,收到門下,最起碼不會丟人。

    其二,則是最重要的原因——此子已入陛下之眼。

    在義縱奏報上武州塞的義士事蹟後,天子就特意下詔,要求他將這個忠臣義士之後,帶來長安了。

    義縱當然不傻了。

    立刻就知道,自己要配合天子。

    收此子入門,就是對天子的最好的配合。

    藉着這個舉動,漢家君臣,就可以用實際行動告訴天下人——忠臣義士,不會毫無回報。

    小田建卻不知道自己的恩師心裏的想法。

    他依舊緊張非常。

    但好在,他的緊張感,很快就被一個忽如其來的小孩子給衝散了。

    只見,在前方不遠處的閣廊內,一個穿着明黃色的小肚兜,光着屁股的小男孩,他光着小腳丫子,咿咿呀呀的在走廊上歡快的奔跑着。

    他的身後,一堆的宦官侍女,像伺候祖宗一樣的緊跟不捨,但又不敢靠的太近。

    他看上去,大約最多兩歲,似乎剛剛學會了跑步,對奔跑樂此不彼。

    好在,這宮裏的走廊打掃的很乾淨,也很平整,走廊鋪的也是木板,所以,不需要擔心他會跌倒。

    然而,田建發現,自己的老師,在看到這個小男孩後,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挺直身子,帶着田建,走上前去,在那個小男孩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躬身拜道:“臣,驃騎將軍東成候縱,拜見殿下,恭問殿下安……”

    田建這才醒悟過來——能在宮裏自由玩耍的,除了當今天子的皇子外,還能有誰?

    田建連忙匍匐在地上,將腦袋深深埋下,不敢直視這位大漢的皇子。

    這位漢家的殿下,天子的血脈,似乎已經習慣了接受大臣們的問安。

    他似模似樣的矜持的頓住腳步,然後,稚聲稚氣的模仿着大人教他的話:“孤安,卿免禮……”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宦官就過來,說道:“殿下。這是您的舅父,東成候義縱……”

    那宦官笑着對義縱道:“君候莫怪。殿下已有年餘未見君候,難免認生……”

    “舅父?”漢家的皇長子擡着頭。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大臣。

    他今年已經兩歲了。

    雖然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

    但卻並非那種既不知喜,也不知憂的米蟲。

    他的父親在他學會走路說話後,就下了嚴令:皇長子跌倒若無傷,敢有攙扶者,斬!皇長子每日飲食,敢有餵食者,斬!敢與皇長子爲坐騎者,斬!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雖一直身處深宮,受到嚴格保護和呵護。

    但,卻並不是嬌生慣養之人。

    恰恰相反,他老爹對他的要求非常嚴厲。

    這就造成了,他年紀雖不過兩歲,但已經隱約明白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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