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八百八十六節 季心歸來
    於是,他的大兄,頓時就被人從道德、人品、爲人甚至官聲方面,被人全盤否定。

    可憐自己那位兄長,生前天下聞名,有着‘季布一諾,千金不易’的名聲的大英雄,死後不過數年,屍骨未寒,卻遭此詆譭!

    這讓季心心裏有着無邊的憤怒。

    但他很清楚,這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不止有一個樊市人在這裏面上跳下躥,煽風點火,幕後必然隱藏着更大的人物。

    那位奉車都尉劇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畢竟,季心自己換位思考的話,假如他是劇孟,也肯定不會樂意看到一個與自己名聲地位相同的遊俠巨頭來搶飯喫。

    尤其是這個競爭對手,還是關中本地地頭蛇,他的出生與地位,都優於自己時。

    下黑腳使絆子,這都不是事!

    甚至,這些手段,其實已經很君子了——至少他們宣揚的基本都是事實,只是稍稍偷換了下概念而已。

    要是換個沒節操的傢伙,在這些材料上,腦補出個季布是項羽死忠甚至匈奴奸細,也不是不可能。

    話雖如此,季心心裏面,對那位劇孟的感觀卻已經變得無限差。

    依他過去的脾氣,肯定要報復回來!

    但……

    季心嘆了口氣。

    他現在的處境,不僅僅是過去的人脈全部都化作一場空。

    便是過去的保護傘們,也都紛紛失事。

    一直與他交好,相交莫逆,甚至稱兄道弟的袁盎,被今上配江都,雖然級別沒降,甚至還升官了。

    但,從九卿變成諸侯王丞相,這本身就是一種懲戒。

    就如先帝放張季於淮南一般。

    而曾經風光無限的另一個保護傘,竇氏外戚家族的魏其候竇嬰,也因爲灌夫之事被牽連,先是被冷落,連軍隊的事情都不許過問——堂堂大將軍成了泥塑的雕像。

    月前,更是慘遭流放,被配去了清河郡做郡守。

    至於直不疑……

    此人與自己關係雖好,但誰都清楚,直不疑就是當今天子推出來的門臉和招牌。

    而且,直不疑素來愛惜羽毛,把名聲看得比命還重要。

    他不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幫助他,所以,季心也很識趣的沒有去打擾對方,只是讓下人送了張拜帖過去,表示:兄弟我回來了,但哥哥忙哥哥的就好了。

    “幸好,吾還有能翻盤的底牌……”季心嘆息着,張開雙手,幾隻鴿子咕咕咕的叫着,從馬車車頂上飛到他的肩膀上站立起來。

    當年他逃亡吳國時,在一個鄉下學到養鴿、訓鴿技術,當時,他只是想着好玩,解悶。

    但如今,這個當年爲了解悶而學習的技術,卻成爲了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正是因爲這個技術,他能回到長安,也正是因爲這個技術,他能被天子召見。

    但季心很明白。

    劉氏天子,向來就是,你有用的時候,你就是個寶,無所不應。

    但一旦你沒有用了。

    就會跟垃圾一樣丟掉你。

    當年的韓信彭越,就是如此。

    所以,僅靠這個技術,是無法長久的。

    更遑論獲得權力,洗白自己和自己家族身上的污點?

    想要得到權力,他就必須給劉氏天子證明——我的才華和能力,出你想象。

    要不斷的給對方驚喜。

    不然,等他這個養鴿、尋鴿技術被少府學走。

    那他這輩子撐死了也就是個在少府幫忙養鴿子的小吏。

    好在……

    季心摸了摸懷裏的一封信。

    信是他過去的知己好友,曾經天下知名的三朝老臣袁盎所寫的。

    信中,袁盎邀請他南下去江都廣陵城。

    去那裏做什麼呢?

    探索未知的世界,爲天子開疆拓土,甚至於,打通前往身毒的海上道路。

    這正和季心的心思。

    如今,漢家已得南越臣服。

    樓船衙門甚至將艦隊基地,開到了南越國的番禹,在番禹城外的海岸邊,開闢了港口,雖然只是象徵性的駐紮了幾百人和兩艘樓船。

    但這也意味着,南越國東西縱橫數千裏的國土,盡爲漢疆。

    於是,漢室商人開始不斷進入南越國內,通過交流,一副副在南越國內流傳的地圖,開始傳到了漢朝。

    中國士大夫們第一次開始知道,在南越之南,去日南之外,還有新的世界。

    當地叢林茂密,野人無數。

    但,也有着寶貝。

    譬如,南越國的日南郡,就有一種能一歲兩熟的稻子。

    而且這種稻子產量還高!

    譬如,交趾和榆林還有蒼梧的山林之中,雖然看似貧瘠,但卻有着一種名爲甘蔗的植物,這種植物能榨取糖汁。

    這些事情,季心都通過袁盎的那幾封書信知曉了。

    一歲兩熟的稻子,能榨取糖汁的甘蔗,再加上可能存在的前往身毒的海上航道。

    此三件事情,在季心心裏來回打轉。

    “此,確實是一個大有可爲的廣闊天地啊……”季心在心裏想着。

    單單是日南郡那種能一歲兩熟的稻子,若能移植到中國,那麼大河以東,長江以南的廣大水稻種植區,就將受益無窮。

    至於那些能榨取糖汁的甘蔗,則意味着財富。

    而那前往身毒的海上航道,則意味着未來。

    而且這三件事情,肯定都是今上所想要的。

    只是……

    “吾已老朽……大抵是沒幾年好活了……”季心沉沉嘆息着。

    他是季氏的幼子,他出生之時,他的大兄都已經三十而立了。

    然而,即使如此,他今年也已經將近六十歲。

    “此等偉業,大抵,我也只能是打個基礎,爲後人計算了……”

    這樣想着,遠處就駛來一輛官車。

    一個宦官站在車頭,見到季心一行,立刻高聲問道:“可是季公?”

    季心見了連忙收起心裏的算盤,迎上前去,拜道:“正是不才!”

    “陛下此刻,正在上林苑行獵,請季公隨我前去面聖吧……”這宦官看了看季心肩膀上的那幾只鴿子,點點頭,說道:“陛下有詔,請季公將這幾隻鴿子一同帶去……”(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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