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八百九十五節 風起南國(1)
    冬日漸臨,寒風開始凜冽。£∝,

    對於廣陵城的百姓來說,這個冬天似乎有些冷的過頭了。

    呼嘯的寒風,刮的人的臉有些疼。

    但是,爲了生計,大傢伙依然不得不頂着寒風,倘着冷水,跋涉在寒冷刺骨的江水之中。

    “做完這一趟,應該就能拿到工錢了吧?”一個****着身軀的少年郎,鞠了把江水,洗了洗自己臉上的木渣和塵土,問着自己身旁的一個壯漢。

    “嗯……”那壯漢將一吊錢塞到少年郎手裏:“這是汝這個月的工錢,一共一百錢,拿好了!”

    少年郎迅速的接過那串錢,拿在手心數了起來,一邊數,一邊不滿的嘟囔着:“賈叔,您又剋扣俺的工錢了,說好一百個五銖錢,每次發給俺都要摻幾十個四銖錢,上次甚至還有三銖錢!”

    姓賈的壯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哈哈大笑着說道:“俺是黑啊,但你可以去找別人接活……”

    少年郎聞言,立刻就閉嘴,不再說這個話題。

    在這片江面上,誰不知道,這位賈姓壯漢是最公道最厚道的工頭?

    他雖然給的工錢裏,總會出現些四銖錢甚至三銖錢。

    但他最起碼,按時發放工錢,從不拖欠。

    更重要的是,他對手下的工人極好。

    不止可以預支工錢,甚至生病,還會給工人請醫生。

    不過,這樣的好日子,似乎持續不了多久了。

    “賈叔。聽說您要去安東?”少年郎試探着問道:“安東那邊有啥好的?俺聽說那邊冷的要死……”

    “嘿!”賈姓壯漢爽朗的大笑了起來,道:“你怎知大丈夫之志?”

    他昂起頭。說道:“大丈夫,既生於世。當提三尺劍,以蕩天下之不平,上佐君父,致君堯舜上,下懲貪官污吏,以安黎庶!”

    少年郎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

    只覺得,胸膛之中,也有股熱血的沸騰。

    “賈叔,您若去安東。請帶上俺吧……”少年郎站起身來,看着壯漢說道:“俺雖然不懂那些大道理,但俺娘說了,。這世道,要跟對人,纔有前途……”

    賈姓大漢哈哈一笑,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道:“好兄弟,到時候,俺一定帶上你!”

    “俺有位大兄。目前就在安東都護府當差,與隆慮候陳公有些關係,前些時日,俺大兄來信。說是隆慮欲廣延天下善水性者,這正是俺們的機遇!”

    “投軍報國,殺敵立功。光宗耀祖!”賈姓大漢說道:“俺賈金旺,堂堂七尺大丈夫。若不能出人頭地,光耀門楣。那與冢中枯骨,有何區別?”

    兩人說話間,遠方的道路上,一支龐大的車隊,緩緩而來。

    “江都王出巡了!”賈金旺立刻帶着那個少年郎,又招呼着其他工人,排隊站到路邊,恭迎着這位尊貴無比的大王。

    …………………………………………………………

    劉閼坐在自己的王駕攆車之上,擡頭望着眼前的江河,然後緊了緊身上的狐皮裘子。

    這是一件雪白的狐皮毛裘,溫暖而舒適,讓他能暫時遠離這南國冬日的寒冷。

    撫摸着這件狐裘,劉閼的心卻已經飛回了北方,飛去了邯鄲。

    “趙國社稷,缺失幾近四年,楚國宗廟,也長久未得祭祀……”劉閼淡淡的對着自己面前的那個文官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東宮卻長久不定家國社稷之屬,寡人實心痛也!”

    “絲公天下賢達,可有能教寡人者?”劉閼說着就是深深一拜。

    袁盎回拜,然後道:“大王,先帝親子也,陛下骨肉至親,爲社稷之宗伯,於情於理,都可上書直言……”

    當今天下自吳楚之亂平定,先帝崩卒以來。

    整個國家的局勢,都在朝着一個未知但充滿了朝氣的世界疾馳。

    看上去,一切都美好而祥和。

    而馬邑之戰的大勝,更是讓舉國上下都興奮莫名,大國的意志與中央帝國,****上國的驕傲,重又歸來。

    哪怕是在這南方的江都,舊吳之地,變化也是明顯而激烈。

    在袁盎眼中,已經有了幾分當年荀子入秦所看到的景象的翻版。

    唯一不同的,大抵是,荀子時的秦國,不過一隅之地。

    而如今的大漢帝國,卻統治了龐大的九州,更開疆拓土,將諸夏的邊疆向東拓展數千裏,直至極北之極,荒無人煙的凍土世界。

    然而,當前的天下,卻也並非沒有隱憂。

    最大的隱憂和不確定性就在於,南方的楚國與北方的趙國。

    這兩個諸侯王國的地位懸而未決。

    爲了爭奪楚王之位,平陸候與紅候已經是針尖對麥芒。

    雖然平陸候佔盡優勢,但,楚王之位,至今沒有確定,這就說明,紅候也不是沒有底牌。

    比起這楚國的兄弟相爭。

    南方趙國的爭奪,就更加激烈而充滿火藥味。

    先帝十一子,除了沒有成年的那幾位外。

    常山、淮南、中山乃至於眼前的這位江都,都是虎視眈眈。

    兄弟內訌,已經不是預測,而是事實了。

    本來,眼前這位應該是勝券在握的。

    但……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裏。

    今上怎麼也不肯策命自己的手足,素來最親的江都爲趙王。

    但他對常山、淮南、中山等其他兄弟,也沒有表示支持。

    而是將這個決定的權力,交由東宮太皇太后決定。

    太皇太后是個什麼人?袁盎太清楚了!

    說的好聽點,那是一個總是在想要維繫一團和氣,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慈祥祖母。

    說的難聽點。就是優柔寡斷,婦人之見!

    老太后。耳根子太軟。

    今天,常山王哭一哭。她就傾向常山,明天淮南王再鬧一鬧,她又覺得淮南作爲先帝長子,不能繼承國家,反而要被打壓,確實挺可憐的,後天,中山再來賣個萌,她又改主意了。

    楚國的事情也是如此。

    於是。拖延至今,楚國與趙國,雖然還頂着諸侯國的名義。

    但國君卻空缺四年有餘。

    俗話說得好,夜長夢多。

    這事情,也就是這樣。

    拖的越久,變數越多。

    以袁盎所見,一場空前規模的劉氏同宗混戰,已經拉開了帷幕。

    圍繞楚趙兩國的爭奪,以及齊魯那五個諸侯王國的瓜分。宗室內部,恐怕免不了要來一次大洗牌,甚至於可能產生顛覆性的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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