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九百四十五節 自取滅亡
    出了那家店鋪,劉徹帶着人,坐上馬車,離開直市。≯≧≥

    “陛下,奴婢有罪!”一上車,王道就撲通一聲跪下來。

    劉徹笑了笑,沒有接話。

    只是對在外面駕車的劇孟說道:“奉車都尉,中車侍郎累了,你派人將他送回未央宮吧……”

    王道聞言,立刻就不斷的磕頭。

    他很清楚,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從此,一文不值!

    宮廷裏曾經有過太多太多類似的先例了。

    身爲宦官,失去皇帝的信任,幾乎就是等於自絕於天下。

    但劉徹這次卻是鐵了心了。

    “還不快回宮?”劉徹冷眼看着他:“非要在這丟人現眼嗎?”

    於是,王道只好重重叩,然後哭着走下馬車,然後在兩個侍中的押送下,踏上回宮之路。

    這條路,對他而言,肯定不是那麼好走的。

    “朕早就說過,不要貪,不要拿,更不要想揹着朕玩花樣!”王道走後,劉徹彷彿是對着天花板說道:“可總有些人聽不進去!”

    “跟不上朕的,朕不會等他!”

    這句話明顯是說給薄世和劇孟聽得。

    兩人哪裏聽不明白?

    “先帝衣冠哪裏不是還缺個侍奉的宦官嗎?”劉徹命令道:“告訴太常,讓王道去給先帝侍奉衣冠吧!”

    “諾!”立刻有宦官興高采烈的領命。

    王道的倒下,意味着一個新的巨頭將要崛起。

    大家都有機會!

    至於王道會不會起復?

    這個可能性約等於零。

    原因很簡單,有史以來,所有被天子懲罰去侍奉先帝衣冠的宦官,沒有一個能起復的。

    他們永遠被束縛在先帝的陵寢和神廟之中,在孤寂和默默無聞中死亡。

    “陛下,這是不是有些過了……”劇孟終究是個講義氣的人,他見到王道這個下場,莫名的也有些兔死狐悲。

    在外界的眼裏,他和王道是一類人。

    他是倖臣,王道是宦官。

    都是爲士大夫所不容,被輿論所蔑視的羣體。

    今天王道的下場如此悽慘,明天他也可能會落到這樣。

    “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劉徹淡淡的打斷了劇孟的勸說:“朕不是唐明皇,他王道,也不是高力士!”

    薄世和劇孟聞言紛紛低頭,不敢再多嘴了。

    唐明皇和高力士是誰?

    他們不清楚。

    但他們知道,天子的意思和態度已經很明顯。

    敢揹着他搞小動作的人,決不饒恕!

    “看來,朕以後要隔三差五的出來看看了……”劉徹說道:“朕要不出來看看,不知道要多少事情,要被人瞞着!”

    宦官和官僚們聯手,封鎖某些消息和刷掉一些情報,不讓皇帝知道。

    有史以來,就屢見不鮮。

    最典型的就是趙高哄騙秦二世,讓他以爲天下昇平,壓根就沒有什麼農民起義,不過是些盜匪。

    等陳勝吳廣勢大難制時,秦二世才現:我曹,什麼情況?

    但農民起義軍那個時候已經逼近關中了……

    所以,野史說,趙高是爲了復仇,這並非空穴來風。

    而在漢室的歷史上,也生過宦官聯手封鎖情報的事情。

    那一次,造成了武帝培養了數十年的太子劉據自殺,巫蠱之禍牽連無數,大漢帝國差點因此滅亡。

    有這兩個故事在,劉徹怎麼容得下,王道居然對他封鎖消息和情報?

    “出城吧!”劉徹不想再提這個事情,他對着劇孟吩咐:“去城外的作坊看看……別告訴朕,你不知道這些商人的作坊所在地!”

    “諾!”劇孟當然是清楚的。

    劉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導致他的親信王道,居然敢瞞他,作爲他的耳目的繡衣衛也不報告——要知道,在繡衣衛的體制設計中,劉徹定下了一個名爲直奏的制度:假如某位繡衣衛的指揮使,覺得事關重大,但他的報告卻沒有批覆,那他就可以申請直奏君前,無論任何時候,只要有繡衣衛指揮使申請直奏,哪怕劉徹當時正在女人肚皮上,也會立刻接見。

    但是,繡衣衛上下八位指揮使,包括專責監察長安的三人,沒有一個人申請直奏。

    這意味着什麼?

    劉徹再清楚不過了——有人不想他這個皇帝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而且,這個人手眼通天,居然能打通關係,真的埋下了這個事情!

    這纔是最恐怖的!

    作爲皇帝,最重要的事情有兩個。

    第一:兩步之內,必須全是自己人,全是對自己忠心耿耿,沒有二心的人。

    第二:耳聰目明,能掌握天下動態和情報,知道曾經生過什麼,出現過什麼。

    換句話說,是一切盡在掌握中。

    但,現在有人破壞了劉徹的這兩個基本權利。

    居然讓他如同瞎子聾子一般。

    這事情,肯定不簡單!

    ………………………………

    兩個時辰後,劉徹一行的馬車車隊,來到了長安城外,距離鴻固原約三十里左右的一處河流旁。

    渭河滔滔奔流而下。

    遠方的平原上,原本是阡陌連野的農田,已然消失。

    這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作坊運營中心。

    劉徹僅僅舉目眺望,就現了至少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作坊,林立於此。

    無數的污水和廢棄物,被排入渭河中。

    河裏面,一片渾濁。

    許多的死魚,散着腐臭味道,鬱積在一起。

    遠方的山林中,甚至有濃煙升起,一個個聳立的煙囪,讓劉徹看了冷笑不已。

    “這就是他們在瞞着朕的事情了……”劉徹只看一眼,就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講道理的話,現在的造紙和紡織,都是手工業。

    手工業意味着污染小,可控制。

    但是……

    看着此地,劉徹覺得,這幫傢伙,肯定不止在玩手工業。

    至少也是一個密集型的血汗工廠!

    “朕能看到什麼?”劉徹問着身周的其他人:“包身工?奴工?童工?還是別的什麼?”

    沒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

    “九卿們知道嗎?”劉徹又問道。

    “丞相和御史大夫知道嗎?”

    依舊沒有人敢回答。

    但沒有敢回答,正說明了問題。

    “此地存在有多久了?”劉徹又問道。

    “已經一年多了……”終於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了。

    “一年多啊……”劉徹笑了起來。

    莫名的,劉徹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一部神劇《是,相》。

    他的心裏,冒出了一句名言:瞞上不瞞下。

    現在,看來,這情況是包括他在內的高層(三公九卿)統統被瞞在鼓裏。

    劉徹能理解,爲什麼要瞞着他了。

    也能理解,爲什麼這些人要瞞着三公九卿了。

    誰他媽敢把這個情報報告上來?

    看看這一段的渭河吧!

    這水裏的污染物和垃圾,多的能讓人作嘔。

    這裏的水源,已經不再可以飲用了!

    此事,要是被捅到朝堂上,要掉多少腦袋?

    反正劉徹自己是數不清楚了。

    但……

    他們能瞞多久?

    紙是包不住火的!

    “這些傻瓜!”劉徹罵道:“這是自取滅亡啊!”

    然而,這正是資本的本性。

    爲了利益,他們能親自賣出絞死自己的繩索。

    然而,這個爛攤子,劉徹卻不得不幫他們收拾了。

    想要展工業,尤其是大工業。

    污染是必不可少的。

    甚至可以說,污染就是工業化,工業化就是污染!

    又想要展,又想要環境。

    那是做夢!

    在沒有核聚變之前,人類想要純綠色無污染,這不是弱智就是腦殘。

    但,眼前的這個情況,旁的不說,單單是這段河流中的情況,是不能被捅到朝堂上的。

    一旦捅上去,不僅僅要掉一圈腦袋。

    還會掀起一股反工業和反技術的潮流。

    儒家和黃老派,肯定會扛起‘機變械飾’的旗號瘋狂攻擊墨家和少府引導出來的新技術和新器械。

    更可怕的是,南陽的重工業基地,也要gg思密達。

    中國的士大夫和傳統的思想輿論,必然不會接受,任何要破壞自己環境,還可能禍及子孫的工業化。(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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