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九百九十九節 暴躁的晁錯
    僅僅是爲了修建一條連接跨越浿水,與遼東相接的橋樑。

    就死了足足三千人。

    而,今天那條橋樑,連通東南,將中國的遼東與朝鮮王國,緊緊的聯繫在一起。

    很多儒家士子,尤其是被遷徙至此的某些傢伙,對此是捶胸頓足,跟死了爹媽一樣嚎啕大哭,說什麼‘中國禮儀法度崩於此,從此仁義不存……’。

    晁錯,倒是對此沒有什麼感覺。

    異族什麼的,死就死了唄!

    對法家而言,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只要能成功,別說是死了區區萬把個異族,就是殺自己人殺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而,朝鮮用‘派遣工’來開鑿工程、從事繁重工作的成功經驗,甚至還給了晁錯以啓迪。

    晁錯甚至覺得,這個制度可以廣泛的推廣到天下。

    一個異族奴工,一年的僱傭費用,也才五百錢。

    甚至有些便宜的才三四百錢。

    就是死了,也只需要賠償其母國五千錢到七千錢。

    這可比漢家內部的人工便宜多了。

    漢室現在徵調一個民夫去服徭役,假如這個民夫不肯去,區區一個月的傳役,就要花一百多錢的踐更錢,請人幫自己去服役。

    而若民夫在服役期間受傷或者死亡,對漢室來說,更是損失慘重!

    而若將這些徭役和雜役,全部換成異族‘派遣工’。

    不僅僅可以減輕百姓負擔,更可以增加政府收入,更重要的是——還能減輕社會矛盾,有利於百姓休養生息。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

    大量派遣工的加入,使得朝鮮百姓負擔減輕的同時。

    也讓大量勞動力富裕了下來。

    然後,當懷化的淘金潮來臨。

    當陳嬌開始捕鯨。

    這些富裕的勞動力,就紛紛涌現這兩個行業。

    正像現在貼在牆壁上的這些紙條上形容和記載的那般。

    現在,在朝鮮的森林裏,每天都有數千青壯,在辛勤伐木。

    他們將原始森林,成片的伐倒,然後,紮成木排,順流而下,運去浿水,然後在浿水交割給陳嬌的船隊。

    再由陳嬌的船隊,拖拽着這些巨木,駛向海洋或者造船廠。

    運去造船廠的木材,被擺到了海岸上和作坊裏。

    它們將經過三年的晾曬和風乾,最終成爲造船的原料。

    而剩下的木材,則會被送到承恩島,成爲提煉鯨魚油脂的燃料。

    除了木材,陳嬌的捕鯨事業以及懷化的淘金潮,還需要大量的各種工具以及器皿。

    用來裝鯨油的木桶,切割鯨魚屍體的鐵器,還有鐵鉗、拖拽鯨魚屍體的繩索,研磨鯨魚骨頭的石磨盤……

    淘金必須的簸箕、篩子,鐵鏟。

    於是這些需求,最終都變成了現在被貼在這個牆壁上的無數紙條。

    每一張紙條,代表着一個作坊。

    這些作坊,大的僱工數百,小的就是個家庭作坊。

    他們出產陳嬌和淘金浪潮的人羣所需要的各種手工業製品和工業品,然後換來黃金、油脂、鯨魚產品。

    保守估計,現在,在朝鮮國內,至少有三五萬的人口,已經脫離了農業,進入了作坊。

    他們爲懷化的金沙河和陳嬌以及樓船衙門的捕鯨大業,提供着一切能提供的商品。

    要知道,整個朝鮮全國,也纔不過百萬人口。

    現在,至少有二十分之一的人口,投入了工商業。

    對法家來說,這根本不能忍!

    但……

    晁錯揉了揉腦袋。

    在朝鮮,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情況。

    在這裏,在這個遠離中國政治中心的化外之地。

    土地是新的土地,人民也是新的移民,就連渠道和道路,也是全新的。

    自然,這裏的人,也用上了新的價值觀念和判斷方式。

    這裏的士大夫貴族官員,甚至是朝鮮君劉明,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魚肉和海鮮,甚至成爲了此地百姓餐桌之上的常食!

    陳嬌那個混蛋,也懂得收買人心。

    每月,他必定會拖着一條在近海捕殺的鯨魚,來到朝鮮的港口,廉價賣給朝鮮士民。

    一頭鯨魚,常常重達數萬石。

    切下來的肉,足夠讓十萬人飽餐一頓!

    而雜家出現在此,並且佔據先機,興旺達起來,更讓晁錯猝手不及。

    若無雜家的牽絆,晁錯完全可以先製造輿論,然後裹脅輿論,將陳嬌和他的捕鯨業打入地獄。

    讓朝鮮王國變成那個‘雞犬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淳樸之國。

    想着雜家,以及那個平壤學苑的伍被,晁錯就冷哼了一聲:“呂不韋的徒子徒孫,居然還敢出來興風作浪!”

    假如說,儒家與墨家是死對頭和冤家的話。

    那麼,法家跟雜家,毫無疑問,就是針尖對麥芒的兩個政敵。

    法家主張盡地力之教,除五蠹,去七情六慾,最終富國強兵。

    但雜家,卻是吸收了儒法和黃老思想,糅雜而來的一個學派。

    他們並不怎麼關心富國強兵。

    反倒對小民生活和尊嚴,非常有興趣。

    呂不韋那個大逆無道的傢伙,甚至曾經喊出了‘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這樣荒唐的胡言亂語。

    而現在的雜家,也不遑多讓!

    晁錯捏着自己手中的那本雜家的全新著作《富民》,將牙齒咬得咯咯的響。

    今天的雜家,在這個朝鮮,在這個東夷之地,已經走得比當年的呂不韋還要遠了!

    呂不韋最多就是喊喊貴衆、民本什麼的。

    但那個伍被,卻在公然挑戰以農爲本的天地真理了!

    “富民者,以農桑爲本,以遊業爲末;百工者,以致用爲本,以巧飾爲末;商賈者,以通貨爲本,以鬻奇爲末。三者守本離末****富,離本守末****貧!”晁錯念着這些文字,幾乎有種想要學學孔丘的衝動。

    “簡直就是胡言亂語,大逆無道!”

    “本就是本,末就是末!”

    “吾算是明白了,爲何孔仲尼當年要誅少正卯了!”

    “此輩之歪理邪說,若留存於世,豈非將壞天下人心?”

    只是可惜,他現在沒有能如孔丘一般誅殺少正卯的資格。

    旁的不說,那朝鮮君劉明,就必不會答應。

    正煩躁着的時候,忽然,殿外有人走進來,拜道:“明公,宋子侯求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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