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一千零一十一節 特務政治的開端(1)
    漢家即將進行的這場戰爭,不僅僅擋着他的財路。

    更可怕的是——這場戰爭的軍費,有不少,是從他手裏搶走的!

    拿着我的錢去打仗,還不讓我賺錢?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是以狄山一直以來,都在大聲疾呼,反對戰爭。

    雖然因此讓許多人不屑甚至對他抱有敵意。

    但,卻也吸引了另外一些人的關注和支持。

    譬如,魯儒派就覺得他的話‘確爲中庸’,只有‘狄生方爲君子’,一時間,倒也在長安的貴戚圈子裏混出了點名聲。

    甚至,還有幾個列侯,派人來請他去赴宴,與其他諸子百家的巨頭,當面辯論戰和的利弊。

    狄山因此也越的得意起來。

    在他眼裏,衆人皆醉我獨醒這樣的感覺,讓他深感榮幸。

    而與諸子百家巨頭的辯論,則讓他看到了這條道路的光明前景——等到未來,等到百姓和民衆都呼喚和平時,我就是當代孔仲尼了。

    到那個時候,天子也要安車相迎。

    九卿兩千石之職位,任我挑選。

    那個被狄山駁斥的年輕人,被狄山這麼一恐嚇,也是縮了縮脖子。

    正準備道歉低頭時,忽然,門口傳來了喧譁之聲,緊接着,就是‘篤篤篤’急促的敲門聲。

    甚至,在敲了一會後,敲門者似乎很不耐煩。

    直接採用了暴力。

    砰的一聲,大門被人用暴力手段撞開。

    狄山聽到聲響,臉色變得勃然大怒。

    他可是堂堂的士大夫,能與諸子百家的巨頭們辯論的英才。

    哪怕是長安城的列侯們,即使不喜歡他,但卻也不敢對他無禮!

    “什麼人,竟敢私闖民宅?”狄山怒氣騰騰的就領着自己的同窗和門人們,欲出去將那個不開眼的泥腿子暴打一頓。

    這些天,狄山因爲自己的言論,沒少被泥腿子丟石頭,吐口水,甚至丟爛菜葉子。

    在外面,狄山固然沒有辦法。

    但在他家門口,但凡有人敢襲擊或者唾棄他,他定然帶着家奴出去,讓對方見識見識,士大夫之怒。

    打完了人,還要送去廷尉衙門和內史衙門。

    廷尉跟內史還不敢不管。

    因爲,這是漢律的規定。

    可惜,狄山還沒有來得及出門。

    他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然後,他養得幾個狗腿子,慌慌張張的跑到門口,大喊着:“狄公,大事不好了!官兵持械破門而入!”

    狄山聞訊,嚇得兩股戰戰。

    在長安城,漢室有多個不同的執法機構。

    內史、廷尉、中郎將、執金吾都可以按照律法或者命令抓人。

    但,能動用軍隊在和平時期,執行抓捕任務的,唯有執金吾!

    當今的執金吾郅都,那可是出了名的天子蒼鷹,漢家爪牙。

    死在這頭蒼鷹利爪之下的人的屍體,幾乎可以從長安城鋪到函谷關了。

    甚至,有諸侯王和列侯,也被這頭蒼鷹給撕碎了。

    狄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犯法了?

    是因爲反戰嗎?

    狄山想了想,大概是因爲自己的言論踩到了某些人的痛處!

    這樣一想,他就頓時放心了。

    在中國,因爲言論而被入罪。

    這不僅僅不是恥辱,反而是光榮!

    而且是無上的光榮!

    因言獲罪者,非但不會被人歧視,反而會被人尊崇。

    因爲言論而被捕,去大牢裏蹲一回,那可是比著書立傳,教育千萬門人還要好的刷聲望途徑!

    一旦出獄,立刻就會被諸子百家和年輕人追捧。

    出獄後,再控訴一波當權者的無恥和殘暴,又可以刷一波聲望。

    甚至哪怕是在獄中,也會過上比在家裏還舒服的日子。

    ******住的地方,那可是詔獄。

    這樣想着,狄山就一臉肅然的對着左右道:“哼!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當政諸公,因一己之私,而懼我之言,這恰恰證明了,我的言論的正確!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兵事害民甚於天災!”

    “他們能抓一個狄山!但抓不光天下千千萬萬的狄山!”

    “二三子勿爲我所悲傷!”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吾讀聖賢書至今二十七載,受聖人教誨,早已抱定殉道之心!”

    他大義凜然的對左右道:“君子死而冠不免,二三子,請爲我正衣冠!”

    衆人聽了都是感動不已。

    哪怕是先前質疑他的那個年輕人,也慚愧的低下了頭,深感‘狄生有大義也’。

    在中國的士大夫眼中,能堅持原則,哪怕是錯誤的原則的人,也是值得敬佩的。

    更何況,狄山抓着‘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執干鏚舞,有苗乃服’這樣的道德制高點。

    哪怕有人不同意他的看法。

    但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人品和麪對強權時的骨氣。

    不食嗟來之食,不向強權低頭。

    保持自我獨立和維護原則。

    這是士大夫們所推崇的君子之風。

    可惜……

    出現在狄山面前的,並非是執金吾的軍隊。

    執金吾,是故中尉衙門改革而來。

    中尉衙門下轄的是左右京輔都尉以及中壘、武庫、都船和寺互之兵。

    這些兵,都有一個特點——他們是南軍下屬。

    而南北兩軍,黑甲紅袍,全副武裝。

    但眼前的這些官兵,卻都是輕裝。

    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衙役和差吏。

    只是,他們跟衙役和差吏不同。

    這些士兵胸前,都佩戴了一個奇怪的標誌。

    那是一隻眼睛一般的裝飾品,彷彿神話傳說裏,神明們用來監察天地情況的天眼。

    一個似乎是校尉模樣的官員,站在這些士兵的身前,他看了看狄山,以及狄山左右諸人,問道:“誰是鉅鹿郡狄山?”

    狄山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驚恐和畏懼。

    這種感覺,就像兔子看到了老鷹,老鼠見到了蛇一般。

    讓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他勉強硬起頭皮,上前答話:“吾就是狄山,貴官是?”

    “哼!”這校尉對左右一揮手:“拿下!”

    “吾,鉅鹿郡繡衣衛校尉尹齊!”校尉冷着臉說道:“狄山,你的事了,倒賣鐵器、兵器以及聖賢典籍,陰與匈奴交易,賣國背主,證據確鑿,奉天子之命,得丞相之可,繡衣衛奉詔抓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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