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漢軍早就開始備戰了。
足足七千多張弓弩,早已經上好了弦。
爲了應付匈奴人可能到來的狂猛衝鋒,漢軍除了騎兵和陌刀兵外,其他一切戰鬥人員,非戰鬥人員,全都在一位位強弩校尉的指揮下,列好了陣型,隨時準備給與來襲的匈奴人迎頭痛擊!
而且,託漢家在北方數十年推行的全民皆兵制度。
哪怕是一個農民,都懂得開弓持弩,此刻,臨時徵召的三千多名民夫,就拿着弓弩,分散在漢軍營盤的第二道防線上。
反正,弩這種東西,簡單易用,只要學會上弦,就是傻子也懂得使用!
區別無非就是,職業的強弩官兵,上弦度快,紀律性高,而且隨時可能變成一支衝鋒的肉搏部隊。
沒有錯!
自秦以來,強弩部隊的標配就是遠程用弓弩,近戰則以劍砍。
漢家的弓弩兵,除了要學會怎麼用弓弩,更是人人都有一手不俗的格鬥本身。
楚漢爭霸時,強弩部隊,一言不合就拿着劍去教敵人做人,也不是一兩次了。
而漢軍僅剩的兩三千騎兵,則列隊在營盤的兩側。
在騎兵方陣的前方,擺着許多拒馬和障礙物。
但只要有需要,漢軍可以迅撤掉這些障礙物,讓騎兵快出擊。
至於陌刀兵們,此刻全部都列隊集合在漢軍營盤的中軍。
遠方的匈奴人,驅趕着奴隸,從東西兩側,緩緩靠近了漢軍營盤。
郅都站在一座簡單的箭樓上,舉着千里鏡,注視着遠方的匈奴大陣。
外面,飄飄的雪花不斷落下來。
在千里鏡中,郅都看到了無數的衣衫襤褸,容貌與中國迥異的男人,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正在慢慢走向漢軍的方向。
數十年前,這一幕曾經無數次在中國大地上演。
無論是陳涉,還是沛公,都曾經用過類似的手段。
大約也就只有項藉在這個方面是清白的——人家是貴族,纔不屑於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自然,漢家對於對付這種簡單粗暴的炮灰戰術,早就有了系統的辦法和心得。
而武苑的出現和大量近代軍事家的著作的出版,進一步豐富和明確了怎麼對付這種戰術的策略。
在過去多年的經驗以及秦末戰亂,楚漢爭霸時的戰例來看,防禦這種炮灰戰術的核心,在於本方不能被動,必須掌握主動。
更加不能害怕和慌張。
炮灰們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讓守方手忙腳亂,並且出現慌亂甚至是畏懼。
畢竟,幾千幾萬的炮灰,排着隊上來送死。
這樣的場面,會讓很多人的心理素質遭遇挑戰。
一旦有人失控,就會引連鎖反應。
只要能避免了這一點,炮灰戰術就毫無用處!
畢竟,炮灰們也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的。
幾千幾萬的人類,聚集在一起,直挺挺的走向死亡,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在目前還是屬於玄幻小說裏的橋段。
哪怕是以紀律性聞名的漢軍主力,傷亡要是達到一定程度,譬如說三成這個樣子。
漢軍也會崩潰,甚至逃跑。
連軍隊都不是,只是被暴力脅迫和裹脅的炮灰能承受多少傷亡?
或者說需要看到多少死亡,纔有勇氣轉身去反抗那些驅趕他的人?
“恐怕,只要傷亡達到一成,他們就會返身去跟匈奴人拼命了……”郅都在心裏想道。
“傳令給騎兵,隨時做好與陌刀軍陣殺出去的準備……”郅都對着左右下令。
本來,郅都所部的騎兵和步兵大約是一半對一半這樣的配備。
但是,爲了保護補給線,忠勇軍的大部分兵力,都已經被派出去巡視和保護漢軍的補給線。
在新的援軍沒來之前,漢軍的騎兵數量,只有不到三千了。
但,就是這三千騎,郅都卻準備投入反擊中。
這讓左右都是大喫一驚。
“將軍……”棘門軍的一個校尉小心的說道:“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
對面的匈奴的騎兵的數量,起碼是漢軍的十倍!
三千騎對三萬?
恐怕即使是胸甲,也很難ho1d住!
更何況,現在這裏連半個胸甲也沒有。
僅靠三千不到的騎兵和兩千七八百的陌刀兵,就要去對抗數萬匈奴騎兵?
很多人都覺得郅都瘋了。
但,也有人摩拳擦掌。
“冒險?”陌刀軍的韓則說道:“打仗,哪裏不是冒險呢?”
“二三子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就是要建功立業!”韓則氣勢洶洶的道:“棘門軍若是害怕,可以回長安去找樓船哭嘛……”
世人皆知,棘門軍的創立者,就是現在的樓船將軍松滋候的父親。
松滋候家族對棘門軍的影響非常深。
以至於,樓船將軍衙門草創時,松滋候徐悍是直接從棘門軍調的將官。
而現在,樓船衙門自吹自擂,自己是所謂的‘海軍’,大有要跟6地上的‘6軍’分家的架勢。
自然,除了棘門軍外,其他漢家軍團都是鄙夷不已。
麻蛋啊!
就你樓船那點小貓小狗的力量,就想跟吾輩平起平坐,還想搶我們的軍費?
特麼是想造反嗎?
那個校尉被韓則一嗆聲,頓時就低下頭,不再言語。
郅都看了這兩個傢伙一眼,道:“大敵當前,就別吵了!”
他指着自己早就垂涎不已的那個地方,對着衆將道:“本將的意圖,就是要趁匈奴自亂陣腳的時候,搶佔該地!”
郅都說着就將自己的千里鏡交給韓則,說道:“二三子,都看看,就知道本將爲何要冒這個險了!”
韓則接過千里鏡,順着郅都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然後笑着將千里鏡交給那位校尉,道:“吶,棘門軍的丈夫也看看吧……”
那校尉接過來,同樣看了看。
只見在鏡片之中,十幾裏二十里外的那個地方,果然是一個絕佳的戰略要地!
那裏有丘陵,雖然丘陵只是一道淺淺的甚至是一些土丘沙丘,然而,在這平坦的草原上,卻也是難得的制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