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陳嬌和薄世的口風都很緊,絲毫也沒流露出任何有要跟匈奴‘談談看’的意思。
不然,薄世擔心,遊俠兒們會撕了自己!
而薄世一到,那個匈奴使者,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
“我主屠奢,願意如貴國所願!”那使者一見面,立刻就將自己的主子的答覆和承諾說出來:“只要大漢天子能封我主屠奢爲單于,那我主屠奢就願意尊奉大漢天子爲天單于!”
薄世和陳嬌一聽,都是非常滿意。
但也都非常疑慮。
匈奴人的右賢王,就是這麼一個慫包?
薄世和陳嬌都不願意相信。
所以,出於謹慎起見的考慮,陳嬌說道:“那就請貴主,先寫好一封表奏,再送五萬頭牛馬過來……”
說話可以是假的,但白紙黑字和實實在在的牲畜,不會有假!
而那使者聞言,不僅僅沒有如同陳嬌和薄世擔心的那樣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反而是一副非常高興的模樣。
只聽他說道:“我主屠奢,已經將表奏和牲畜二十萬頭,俱都準備好了!”
“不過……”這使者忽然話鋒一轉,道:“好叫貴方知曉:我主屠奢,是真心願意與漢交好的,但,部族之中也不乏單于庭的死忠,我主擔心,此輩可能會從中作梗,還請貴國體諒一二……”
他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或許,貴國可以爲我主剪除這些單于庭的死忠!”
此番呼揭東侵,裹脅了大量的部族。
這些部族的騎兵人數,甚至比呼揭騎兵還多。
在平時,這沒有什麼問題。
草原上多的是一個主人就統帥數千部族的事情。
但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下,對呼揭人來說,那就太要命了。
萬一這些部族裏有單于庭的死忠,或者乾脆就是想着取代呼揭人,成爲跟漢朝談判的人。
那可如何是好?
作爲標準的遊牧民,呼揭人是很清楚,引弓之民們,在遇到自己無法戰勝的人時候,會怎麼做?
當然是跪下來,額頭貼地,獻上自己的一切!
在草原上,一切部族,都擁有隨時隨地改換陣營的天賦。
對引弓之民來說,投降和臣服強者,這不可恥。
反而是榮譽。
自然,呼揭人非常害怕,這些被裹脅的雜牌反戈一擊,或者乾脆取代呼揭,成爲與漢朝談判的人。
這就太可怕了!
所以,呼揭人決定,讓這些被裹脅的渣渣去死!
只要他們死光光了。
那麼,不管他們是本意不想反也好,想給單于庭當忠犬也罷,或者野心勃勃的想取代呼揭的也好。
統統都沒有關係了。
死人,是不可能再跟活人競爭的。
只有活着,才能延續部族,才能擁有未來。
至於忠義什麼的奢侈品,對於引弓之民來說,根本就不存在。
連獵驕靡這個匈奴人自己親手養大、哺育和栽培的小弟都能反咬匈奴一口,在匈奴人眼裏,這個世界,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可以相信。
自然,若自己的主子跟漢朝人達成協議。
那就可以讓那些渣渣去死了。
看上去,這個邏輯有些詭異,但事實上,這就是引弓之民或者遊牧民下意識潛意識的做法。
就像放牧、圍獵一般,在做之前,必須先趕跑或者殺光一切可能的競爭對手。
而薄世跟陳嬌,都顯然有些跟不上呼揭人的思路。
畢竟,漢匈之間的文化本來就懸殊。
而呼揭更是匈奴的異類。
思維不在一個層面上,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陳嬌和薄世還是至少清楚了一件事情:這匈奴右賢王這是準備賣隊友嗎?
“夷狄之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薄世在心裏想着,想當年,馬邑之戰的時候,尹稚斜不就賣了白羊?
白羊王甚至被他坑的體無完膚!
要知道,若非掉進尹稚斜的坑裏面,白羊王和他的部族,是存着一定的可能性,逃出漢軍的包圍圈的。
但尹稚斜爲了自己,卻毫不猶豫的賣了隊友。
現在,新一代的匈奴右賢王,又開始在被圍之後賣隊友!
這難道是匈奴人傳統?
一旦被圍就賣隊友。
不過……
陳嬌和薄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喜色。
匈奴人賣隊友?
這真是太好了!
薄世正愁怎麼跟遊俠們交代呢!
若是能有一個機會,讓遊俠們過一下軍功的癮,然後再宣佈匈奴人投降。
那遊俠們也不會有太多怨言了。
這樣想着,薄世就試探着問道:“那些單于庭的死忠有多少?”
“大概兩萬左右……”使者低着頭,很不好意思的回答。
沒有錯,呼揭人確實要賣光他裹脅的所有人。
除了他們自己的本部之外,其他人統統要拋棄。
這不僅僅是因爲害怕他們造反,更因爲——死人的財產,是無主的。
他們不死,呼揭王去那裏湊二十萬牲畜的贖身費?
難不成還要呼揭人自掏腰包不成?
那可不行!
出來遠征,耗費錢糧,浪費時間不說,還要自己砸鍋賣鐵去支付贖身費。
呼揭人自然不會傻到這個地步!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考慮:假如呼揭人回到草原後,漢匈在河間地的戰爭,打成平手,或者匈奴勝利,那他就可以馬上翻臉不認人。
而沒有證據和證人,單于庭也奈何不得他。
而若漢軍勝利或者大勝,呼揭就可以保住漢朝大腿,還可以對外宣稱‘自己只是被神明所感召’,而不會暴露呼揭部族色厲內荏的紙老虎本質,更方便未來統治。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也屬於滅口。
而在得到了使者的準確回答後,薄世和陳嬌都覺得心臟有些砰砰砰的跳的太厲害。
兩萬人?
兩萬個腦袋?
這得是多少軍功?
最起碼也能積出一個萬戶侯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