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些商人來說,無鹽氏死不死,與他們關係不大。』天籟』小說.
但無鹽氏若死了,那他留下來的商鋪和地盤,就成爲香餑餑。
更重要的是——無鹽氏,肯定不需要他們出手對付。
假如,是宮中,無論是未央宮還是長樂宮,想要無鹽氏死。
那麼,無鹽氏就肯定會死。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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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乎在同時,在花街柳巷的一棟奢華的宅院之中,無數商賈,也同樣聚在此。
不過,與卓王孫等人的意氣風不同。
此刻,整個宅邸內外,都是一片陰霾。
田氏的當代家主田廣眉頭微皺,無鹽氏的家主無顏冗更是如臨大敵。
其他各家的主人,更是愁眉苦臉。
“吾早就說過,不要跟陛下做對,你們偏不聽!”田廣氣呼呼的道:“現在好了吧!關東大賈,磨刀霍霍,三五年後,吾輩不知幾人還能繼續站在這裏!”
作爲親身經歷過今上可怕的人,田廣其實一開始是非常反對這些傢伙這麼玩的。
又是勾結儒家,又是製造聲勢,想要裹脅民意,逼迫天子讓步——甚至哪怕天子震怒,廢掉了重建長安的計劃。
講道理的話,若是換一個皇帝,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很高。
無非,最慘也不過是天子火,不玩了,不修長安了。
這樣雖然可能損失有點大,也會失去機會。
但,對於長安和關中的豪強們來說,並非不能接受。
反正,他們住的地方是尚冠裏和仁裏的深宅大院,毗鄰着戚里和賢裏,治安良好,道路乾淨,排水系統直接用的是未央宮和長樂宮裏延伸出來的級排水渠。
即使生病也可以馬上請到太醫署的太醫。
長安的泥腿子們的死活,他們才懶得去管呢!
無非就是失去了擴大買賣和經營的機會。
對衆人來說,這點損失,無所謂了。
甚至有人覺得,現在挺不錯的,不需要再改。
但問題是……
大家面對的對象是當今天子啊!
這可是一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而且手段犀利無比的天子。
當年,田廣還年輕的時候,就見識過這位的手段。
在哪個時候,這位剛剛坐到太子的位置,立足未穩,就推出糧食保護價政策。
關中糧商集體跳反。
杜氏的杜茂,裹脅着十幾家糧商,帶着粟氏外戚和竇氏外的兩個成員,想要讓今上丟臉。
結果……
杜茂的屍現在早就被野狗咬的不知道去了那裏。
竇氏和粟氏的那兩個成員,更是躺在墳塋裏,無人問津,連個上香祭祀的人也沒有。
所有當時的參與者,在現在,都已經被打入了‘亂臣賊子’的名單,甚至,被編成了蚩尤戲,他們的所作所爲,成爲被天下唾棄的噁心。
杜茂當年,有一個妾因爲懷孕,所以沒有被處死。
有傳言說,這個杜茂的唯一血脈,現在已經自己改掉了自己的姓氏。
他丟掉了杜字的土旁,改姓木了。
連唯一的兒子,都以自己的生父爲恥。
田廣一點也不想自己淪落到那個可怕的境地——這比死要恐怖一萬倍!
奈何,當時,雖然田廣極力反對,但其他人都不願意聽他的話,甚至田家內部,也有無數人不同意。
所有人都以爲自己穩操勝券,天子再牛逼,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而結果……
現在大家都知道了。
田廣更是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
他看着這些肥頭大耳,在日前還意氣風,自以爲自己掌握了一切的渣渣。
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早就告訴過諸位了!當今天子,有卓氏、程鄭氏和師氏爲鷹犬,還有繡衣衛爲耳目,爾等所作所爲,根本逃不出其掌控……現在,激怒了天子,爾等且好自爲之吧!”
無鹽冗連忙拉着要不管一切的田廣,說道:“田兄大才,吾等都已經知錯了,還請田兄看在多年的交情和吾等關中人的利益上,切莫棄我等而去……”
其他人也紛紛拱手拜道:“是極,是極!吾等悔不當初……都知錯了……只是……田公,您是吾等關中商賈的英雄,蕭丞相一般的人物,還請田公萬勿棄我等!”
田廣當然不是真的要走——他若真不想管這種事情,他就不會出現在此了。
事實上,在某些程度上來說,這樣的局面,正是田廣想要的。
他需要這些商人,這些關中的豪強,握有無數財富和政經人脈的商賈來求他,來恭迎他,將他捧爲關中商賈的領。
而此番,卓王孫的所作所爲,又給田廣上了一課。
田廣無疑很聰明,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卓王孫拉着這麼多商賈一起入關,意欲何爲?
他當然不僅僅只是來搶生意,搶地盤的。
他更是來樹立威望和塑造一個聯盟的。
這件事情,若被卓王孫幹成了。
從此以後,他就可以藉助這個聯盟,影響整個天下的工商業。
甚至可以決定物價的漲跌。
而,這,無疑纔是最賺錢最有前途的買賣!
做商人算什麼?
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即使富貴如卓王孫、程鄭嬰,也不過是皇室的鷹犬,沒有自己意志和能力的傀儡。
而若掌握了一個巨賈聯盟,並且擁有巨大影響力。
那就可以在聯盟內部協調事務,分配市場,瓜分市場,甚至……
推動戰和,影響九卿人選,操縱地方事務。
即使不能如此,一個這樣的聯盟的領,也有足夠的資格,在天子面前說話,議論國政,給子孫後代鋪就一條仕途的青雲之路。
最近兩年,長安士林之中,有一句話,叫做‘上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來擡高太醫署的太醫們的身份地位。
而田廣覺得,商人也有上中下之分。
在過去,整個漢室的所有商人,不論生意做的多麼大,賺了多少錢,都只是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