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節 見聞(1)
    第二天,伍被就乘坐馬車,踏上前往新化的路途。』』『天籟小說.

    臨行前,伍被將自己的幾個主要門徒都叫到了面前,面授機宜:“爲師此去新化,爾等在平壤城之中,當與諸弟子友愛,不可挑釁、生事!”

    弟子們自然都是轟然應諾。

    但私底下,人人都在心裏冷笑着。

    平壤學苑每年都會從整個安東地區遴選年輕人才,甚至,根本不在乎對方的出身。

    真番、韓國、扶余這樣的被天子冊封的藩國之人,那也罷了。

    但鮮卑、烏恆、沃沮、丁零等夷狄之人,竟然也可以有機會入讀!

    倘若,遴選來的人,能夠成才,便也罷了。

    但關鍵就在於,十之**,都是浪費資源!

    過去三年,平壤學苑,曾經從安東地區各部以及各藩國、地區,遴選了漢夷各族上千名年輕人。

    給他們免費入讀和免費教育的機會。

    但,這些人中的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愚笨不堪,難以教化的人。

    有人甚至學了三年,寫字都歪歪扭扭。

    但他們佔用了大量資源,造成了嚴重浪費。

    若,這些人是夷狄之中的貴族,可以起到化夷爲夏的作用,大家也能捏着鼻子接受。

    然而,事實是——左吳和晉昌以及他們的派系,挑選的人,根本不問對方的出身,說是要唯纔是舉。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們甚至熱衷於見到一個稍微成器的人,不問其資質和基礎,就帶回平壤學苑。

    也就是這兩年,他們這一系強勢表達了不滿,纔有所收斂。

    但調調依舊是那個調調。

    此番,老師前往新化,一走恐怕就是一兩個月,這平壤學苑裏的左吳、晉昌的門徒,恐怕要舊病復。

    自己等人,自然要挺身而出,制止他們的肆意妄爲,好叫他們知道,這平壤學苑的錢和資源,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而安東各地的封君列侯士大夫君子的捐獻,是天子的恩德與雨露。

    應該用在刀尖上!用在真正的士大夫君子身上!

    如今在伍被一系之中有這樣一個觀念:十個解狐也不如一個管仲。

    解狐,晉文公的大臣,素有賢明,能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

    但是,與管仲相比,解狐就是庸才了!

    在這個思想影響下,伍被一系認爲,與其大量的去培養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培養起來的平民百姓,不如集中資源,教育和培養已經有基礎和有才能的貴族士大夫弟子。

    至少也應該是中產小康之家,衣食無憂之人。

    把這些人教育好了,讓他們具備君子之行,有愛民之心,再由這些君子,去管理和領導百姓。

    世界必定會越來越好,最終,達到民富而國強的理想社會。

    …………………………

    與此同時,左吳和晉昌,也在召集自己的門徒弟子訓誡,說道:“此番伍公前往新化,爾等恪守苑規,不得與師兄弟有所間隙!”

    這些年來,伍被一系聲望大盛,而左吳和晉昌的勢力則漸漸縮小。

    哪怕是那些被他們從民間帶回來,培養出來的人才,也有許多轉投了伍被一系。

    原因很簡單,左吳、晉昌的這條道路,註定崎嶇而坎坷。

    雖然很多人都認爲,他們的道路確實是正確的。

    但問題是——很可能,會與孔子一般。

    活着的時候,備受歧視和冷落。

    要等數百年後的後世,才能興盛。

    不是誰都願意,眼睜睜的看着其他人喫香喝辣,而自己則固守寂寞,與真理爲伴,與大道爲友。

    再說了,即使孔子,不也是整天打破了腦袋,想要求一個施展自己抱負的地方嗎?

    所以,能夠一直堅守在左吳和晉昌身邊的人,少之又少。

    這是劣勢,但也是優勢。

    因爲每一個堅守下來的人,不是理想主義者,就必然是狂熱的殉道者。

    困難、艱難與磨礪,對他們來說,不是折磨,而是享受!

    他們深信自己選擇是正確的。

    他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自然,對於伍被一系,是怎麼看,怎麼都不順眼。

    所以,當即就有弟子不服,拜道:“恩師!伍公我等自然敬之,但他門下那些染色不當,誤入歧途之人,弟子等不得不與之鬥之!”

    其他人也都紛紛稱是。

    對他們來說,他們所堅守的事務與原則,已經與伍被一系,有了天壤之別。

    當然,因爲現在,兩者都還在一個系統內,且共同遵守和遵循着許多原則。

    所以,矛盾依然只在學苑內部,甚至只在核心弟子門徒之間。

    外界的人,甚至都不清楚,平壤學苑內部的這些紛紛擾擾。

    之所以如此,也是雜家本身的特殊所導致的。

    雜家有一個觀點,叫做‘染色觀’。

    這是雜家從墨家那裏拿來以後,修修改改,就變成自己的理念。

    所謂染色觀,本是墨子觀民衆染絲而散出來的腦洞。

    染絲於蒼則出於蒼,染絲於黃則出於黃,所以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則五色也!

    這本來是墨家的一個辯證法,但到了雜家手裏,被賦予了更多的東西。

    變成了一種類似儒家的君子小人之間的辯證關係。

    在雜家看來,親近王道的,會被王道所感染,而親近邪道的,會被邪道所感染。

    一個人,假如本來是君子,若他接觸歪理邪說,就會被洗腦成奸臣,而一個小人,倘若能接受聖王教育,那自然會被影響成爲君子。

    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當然,現在還沒有這個成語。

    而在伍被和左吳、晉昌各自的弟子門徒之中,互相都覺得,對方已經誤入歧途,要拯救,要拉回來。

    特別是左吳、晉昌之一系,特別執拗。

    內部紛爭,多半都是由他們主動挑起來的。

    左吳和晉昌,看到這個情況,也都是各自嘆了口氣。

    在事實上來說,他們其實也受到了門徒弟子們的影響。

    他們活着,平壤學苑大約還可以維繫團結,但一旦他們過世,恐怕弟子門徒們就要分家了。

    一如當年孔子去世,曾子、子思一系和子夏、子張一系,各過各的,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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