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節 皇室教育(1)
    七月的上林苑,碩果累累,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時節。天』籟小』說www.

    大量的桃子、梨子、李子、栗子,都掛滿了枝頭。

    當然,上林苑裏如今最壯觀的,還是那漫山遍野的棗樹。

    一株又一株,掛滿了果實的棗樹,是上林苑的標誌,也是上林苑的驕傲,更是上林苑的希望。

    這些棗樹,是財富的象徵。

    過去七年,上林苑前後兩任苑監岑邁與司馬安,在任上積極而高效的推動上林苑的棗樹種植。

    到今天爲止,上林苑裏幾乎所有可以種植棗樹的地方,都已經被種上了。

    就連百姓民居之前,那些本該種植桑樹的地方,也有不少棗樹苗。

    坐在馬車上,劉徹一路看着這些或已經碩果累累,或已經枝繁葉茂,或正在努力生長的棗樹,心情很激動。

    在如今的小農經濟爲主,商品經濟爲輔的年代。

    農民能擁有一顆棗樹,基本上等於擁有了小康的資本——雖然上林苑裏的所有棗樹,都不歸他們所有。

    但是,在他們在上林苑的時候,這些屬於他們民居範圍的棗樹果實,卻可以歸他們支配。

    一株棗樹,若是開始掛果,一歲可結果少則數十斤,多則百餘斤。

    少府內部的收購價格是每斤十五錢,一株棗樹一歲可以給百姓提供數百到千餘錢不等的收入。

    相當於十幾畝土地的產出所得了。

    除了棗樹,如今的上林苑裏,第二多的就是鹿羣了。

    當年,劉徹還是太子時,將八百多頭鹿,假與百姓飼養。

    條件是每頭鹿每天要給劉徹五錢的租錢,等鹿長大了,賣了錢再償還租金。

    同時,母鹿所產的小鹿全部歸農民所有。

    這個政策,延續至今已經八年多了。

    上林苑的鹿羣,在這八年裏繁衍迅,到今天,已經達到了七八千頭的規模。

    幾乎所有符合條件的家庭,都會假一頭或者幾頭鹿回家飼養。

    鹿這種東西,雖然嬌貴,但只要飼養得當,照顧妥善,卻是輕易不會生病。

    每年單單是割下鹿角後賣給少府所得的錢,就已經完全足夠支付所以的假鹿錢。

    而鹿羣所產的小鹿卻是完全歸農民所有。

    整個上林苑裏,養鹿的風氣,一時蔚然成風。

    鹿羣爲百姓帶來了充足的收入。

    也讓少府賺的盤滿鉢滿,旁的不說,單單是每年農民上繳的用來抵充租稅的鹿角,就價值上千萬!

    此外,鹿皮、鹿肉、鹿骨,都是錢。

    少府在整個過程裏,只是前後總共拿了大約兩千頭左右的鹿,假與百姓(這些鹿大部分還沒有花錢,都是岑邁和司馬安帶着軍隊從上林苑附近的山陵抓回來的野鹿)。

    之後就屁事沒幹,也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躺着就可以收錢。

    百姓還心甘情願,樂此不彼,甚至感激涕零。

    因棗樹政策和假鹿政策之故,無論是岑邁還是司馬安,在上林苑的風評,都是滿分!

    許多家庭,甚至爲這兩位苑監立祀——儘管這兩人依然活蹦亂跳。

    “可惜了……這兩個政策,不能推廣啊……”劉徹在心裏嘆息了一聲。

    無論是棗樹,還是假鹿,都不大可能推廣到天下。

    原因也很簡單,劉徹和少府不可能砸自己的飯碗。

    若天下家家戶戶都能產棗、養鹿,那這棗子和鹿角、鹿皮就不值錢了。

    再者說,出了上林苑,其他地方也沒有這個條件來做規模化的養殖和種植。

    而倘若不能規模化,效益就難以體現了。

    馬車穿過上林苑的道路,來到了思賢苑的學苑前。

    在這裏,早就已經接受了命令的學苑教官,已經帶着皇長子劉病已站在道路旁邊等候了。

    “父皇!”劉病已六歲了,但他身上沒有任何的其他皇室成員的毛病。

    這三年多來,這位皇長子每天按時起牀,按時喫飯,按時讀書,按時訓練。

    根據教官的報告,他的戰鬥力還不錯。

    在學苑中總共與同伴和同窗單挑過十三次,勝五次,敗八次。

    看上去似乎很弱,但實則他大部分失敗都是在最開始的那一年裏留下的。

    最近一年,他已經沒有輸過了。

    雖然可能有時候會被人揍的鼻青臉腫,但他最終還是將那個小夥伴鎮壓了。

    所以,劉徹知道,是時候讓他接受進一步的君王教育了。

    “病已,上車吧……”劉徹望着自己的長子,雖然心裏面很想將之抱在懷中,如同他寵溺桃桃和橙橙一樣的寵溺他。

    但劉徹知道,這樣做,很可能會害了這個兒子。

    所以,他板着臉,一臉的嚴肅,讓劉病已看的膽戰心驚。

    他從小就害怕和畏懼着自己的父親。

    倘若是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此刻他恐怕會戰戰兢兢,不能自已。

    但可惜,他雖然生於深宮,但卻長於鐵血。

    陪伴他成長的不是宮中宦官的阿諛奉承與小心伺候,更不是婦人的驕縱和慣寵。

    而是鐵與血,是刀與劍。

    耳聞目濡的是一個個從戰場退下來的英雄和他們昂揚不休的壯志。

    所以,劉病已儘管年紀很小,但是卻已經有了些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

    所以,他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哪怕再害怕,也不會畏懼和退縮。

    他不卑不亢的對劉徹一拜,然後自行登上馬車,跪在劉徹腳下,問道:“父皇今日來詔兒臣,有何吩咐?”

    “朕今日帶你去一個地方……”劉徹拉起他的手,看着自己的這個兒子,前所未有的柔情說着。

    田叔之死,給了劉徹很大的震撼。

    劉徹甚至不知道,未來劉病已長大,他能不能遇到一個像申屠嘉和田叔這樣全心全意,只爲了他能夠成長成爲明君的忠臣。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可能性已經很低了。

    因爲,劉徹自己解放了思想,讓諸子百家大行其道。

    百家齊放的思想環境,必然造就千奇百怪的社會。

    用句儒家的話來說,就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人心不古,就會失去淳樸。

    也就是所謂的愚忠,人人都會基於自己的立場和自己的利益來考慮問題。

    再想出一個田叔,一個申屠嘉,基本不可能了。

    這也是爲何歷史上,無數君王明明知道,愚民政策是死路,但依然頭很鐵,非要撞上去。

    哪怕是劉邦、朱元璋這樣起於草莽的英雄也不能免俗。

    這是因爲,他們基於自己的子孫的利益角度來考慮的。

    他們都妄想着千秋萬代,江山永固。

    但劉徹很清楚,千秋萬代?江山永固?

    堯舜禹,也做不到,整個人類歷史上,都沒有人能做到。

    王朝必然會經歷崛起、強盛、衰落的命運。

    就像人一樣,必將迎來終結的那一日。

    即使用了君主立憲,也是一樣。

    後世的君主立憲國家,就已經有許多傳出了廢黜君主制的呼聲。

    至於那些企圖獨攬大權的君主制國家,已經幾乎全部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消亡了。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哪怕太陽也有熄滅的一日。

    所以,劉徹從未想過,自己的帝國會千秋萬代。

    他只知道,自己揹負着使命與責任。

    讓諸夏民族君臨寰宇的使命,讓中國成爲那個天、朝上國,中央帝國的責任。

    甚至於更進一步,打造一個史無前例的大帝國。

    不然,他就將是歷史的罪人,國家的罪人。

    是以,解放思想,解放生產力,乃至於解除階級之間的限制,就是劉徹的努力方向。

    至於由此帶來的那些副作用和壞處。

    劉徹是無所謂了。

    誰還敢反對他不成?

    在他面前,一切利益集團與貴族,都是戰五渣。

    不過,這也將使得他的繼任者,從一開始,在現在起,就備受壓力。

    因爲,劉徹未來,給他留下的,不會是一羣忠臣孝子。

    而是一堆堆被他的鞭子和刀劍以及手腕調、教成爲人精,成爲政客的臣子。

    要知道,在歷史上,連儒家治下的中國,權臣都是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將皇帝當成傀儡和橡皮擦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而諸子百家大興後的未來,你覺得法家和雜家會對皇帝畢恭畢敬?聽話順從?

    開什麼玩笑!

    雜家的思想的盡頭,可能是君主立憲,但也可能是共和議會。

    至於法家,雖然對皇帝是忠心耿耿,但——假如皇帝不給力的話……法家大臣並不介意自己越俎代庖,代君行政,說不定還能美其名曰:周公伊尹故事。

    就連黃老派,當年也出過曹參,當面對惠帝直言不諱:今陛下垂拱而治,臣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

    皇帝您就坐在寶座上不要說話就可以了,國家大事天下興亡,這是臣曹參的職責哇!

    大約就是這麼個意思,惠帝被說的竟不能開口。

    在某種程度而言,黃老派未來的究極進化方向,可能是類似於米帝共和黨那樣的保守頑固和基於農民、地主階級的政黨。

    所以,劉徹不得不給子孫留下一點什麼可以憑依的東西。

    不然,那不就是坑兒坑孫?

    劉病已卻是懵懵懂懂,但他還是點頭,乖乖的坐在了自己父親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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