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周亞夫和御史大夫晁錯以及魏其候竇嬰這些人他認識。
但是,好幾個新面孔,他連見都沒有見過。
劉榮立刻警覺起來。
他並不傻,他自然知道,這恐怕是有人想要搞他。
但沒有關係,無論是誰,他都可以接着。
只要劉德還不敢殺他,他就安然無恙,最多罰酒三杯而已。
誰怕誰呀!
而已經做了皇帝,享受了天下人吹捧和逢迎的劉德敢殺他,敢讓自己揹負上弒兄的罪名嗎?
劉榮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劉榮的內心依舊淡定無比。
甚至他還挺得意的。
劉德縱然可以無敵天下,那又怎樣?
還不是得在自己面前喫癟?
這種戰勝了皇帝的成就感,是非常充足的。
劉榮整個身心,都爲之迷醉。這種感覺太美妙了,比征服一百個女人還要爽!
“說說看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徹揣着明白當糊塗問道:“江都王、蒙王……爾等何故去阻擾淮南王朝德陽廟?難道就不怕驚擾先帝神靈?致使祖宗震怒?”
“回稟陛下……”江都王劉閼出列拜道:“臣弟等實在是無法坐視淮南褻瀆德陽廟,不得不行此下策!”
蒙王劉非也拜道:“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明鑑:淮南王暴虐無道、目無法度,忤逆不孝,於元德五年侵佔先帝仁宗孝景皇帝宗廟土地,彼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多次在私底下對近臣言道:先皇無德,擅毀祖宗制度,廢長立幼,寡人實不能忍也!”
“如此狂妄無道,忤逆不孝的言論和行爲,讓臣深以爲恥!今淮南要朝德陽廟,臣等深懼淮南再次褻瀆先帝神廟,驚擾祖宗,以至於祖宗震怒,宗廟動搖……臣等唯有抱萬死之心,行此下策,以防淮南再次褻瀆先帝!”
這些事情,早已經天下皆知,只是東宮之前一直不知而已。
聽到這裏,在坐的宗室成員和貴族外戚,紛紛對劉榮‘側目以待’。
以前的話,衆人還可以裝作不知道這些事情。
但現在,江都王等諸王將之公開捅出來。
那麼,作爲孝子忠臣,人們自然就會主動的與劉榮做一個徹底的切割。
“果真如此嗎?”竇太后悠悠然問道。
“皇祖母……這些都是誣陷,都是謠言!”劉榮當然是斷然否認了,沒有人會傻到自己承認自己是個不孝子。
那跟自殺沒有區別。
“傳淮南王太傅、丞相!”竇太后揮手道。
劉榮瞬間臉色狂變,他很清楚,這兩個人一來,他就要坐實不孝子的罪名了!
因爲,他們有人證物證,而且,這兩人手裏還握着他無數黑材料。
正因如此,過去兩年,劉榮曾經千方百計的想要派刺客刺殺這兩人,但,所有的刺客都是有去無回,這才作罷。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人居然已經到了長安了。
劉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了,他很清楚,假如那淮南丞相和太傅到場,那這遊戲就沒得玩了。
劉榮會認罪,然後,太宗和先帝的忠臣們就要動潮水般的救王行動了。
甚至,就連劉徹自己一手提拔和扶持的大臣們,也會出於種種考慮,而起各種運動來救劉榮。
因爲,無論如何,不管怎樣,不會有大臣敢讓自己的君王揹負上‘弒兄’的罪名。
是以,劉徹恰到好處的站了出來,對竇太后脫帽謝罪,拜道:“皇祖母請息怒……《詩》曰: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二人同心,其臭如蘭。今淮南固有錯,但,其終究是朕的長兄,先帝長子,先太妃生前最愛之子,朕不能致法於王……”
“這淮南丞相和淮南太傅,就不必宣了吧……”劉徹懇求着道:“兄弟手足之間,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坐下來,仔細說,說開了,就沒事了……”
在羣臣和兄弟諸侯王們眼裏,此刻劉徹的形象,真是光輝無比啊。
特別是劉閼和劉非,真是看得感動不已。
他們兩個都是親歷當初奪嫡之事的當事人,特別是劉閼,他很清楚劉榮當初是怎麼對待當今天子的?
但,天子卻還是一心一意的維護着劉榮,甚至不惜爲他不顧法律和制度,也要給他開脫。
魯王劉端更是感動的抽泣了起來。
他是諸兄弟之中,最渴望親情和家庭溫情的人。
但可惜,除了皇帝長兄之外,連他的同產兄弟和母妃,對他都是帶着有色眼鏡的。
因爲,他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士大夫們,更是在背後對指指點點,唯有皇帝兄長,從無芥蒂,從不歧視他,多次遣使去魯國慰問和安慰他,還給他送去了許多他所喜歡的器物。
士爲知己者死。
劉端不知道爲何心裏面冒出了這句話,然後,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果斷的長身而起,徑直走到殿中,頓而拜,道:“臣魯王端昧死再拜皇帝陛下:臣聞之周公誅管蔡,春秋以爲大義也!今漢有賊臣,臣不得不狹大義檢舉!”
“淮南王劉榮!”劉端惡狠狠的盯着自己的長兄,緊緊握住了拳頭,彷彿要吃了他一般。
“臣要檢舉淮南王三宗大罪!”
“其一曰:目無王法,忤逆不孝,不當爲先帝子!”
“其二曰:誹謗君父,詛咒東宮,不當爲人臣!”
“其三曰:私設巫蠱,陰謀弒君,不當爲人!”
劉端這三項指控,每一項都像一把利劍,直插劉榮軟肋,讓他冷汗直流,手足無措,慌亂之下,劉榮再顧不得演戲了,站起身來對着劉端咆哮道:“你這個陰痿餘人,安敢誣陷寡人?”
瞬間,全場寂靜,所有人看劉榮的臉色都變了。
劉端有殘疾,這宗室之中很多人都知道。
但,當面指出來,而且用詞如此險惡,劉榮是第一個。
劉端更是氣的想要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