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皇帝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節 流血的單于庭(5)
    翌日,姑衍山上龍旗飛揚。

    來自整個北匈奴治下的數十個部族的首領,帶着親信扈從們,紛至沓來。

    日逐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當戶、左右都尉等本部貴族們,更是氣場強大。

    人人身着絲綢,腰繫綬帶,身提寶劍,在武士們簇擁下,大大咧咧,登上會場。

    別部的首領們,也非常闊氣,戴着黃金頭冠,身着絲綢衣物,葡萄美酒陶瓷杯,美人常依。

    哲別貴族們,則身着各自民族的衣着,緊隨左右。

    西域各國國王,戰戰兢兢,在會場邊角瑟瑟發抖。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這就是西域各國現在的處境。

    他們的命運,自己無法決定。

    唯有疏勒王、莎車王等少數幾個與單于庭關係密切的國王,方能神清氣爽的安坐。

    會場中央,數十名薩滿祭司,握着手裏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切開一個個被綁縛在祭祀柱上的俘虜的的皮膚,嘴中唸唸有詞,俘虜們的哀嚎聲,聲聞數十里,聞者膽顫,見着心慌。

    這既是祭祀祖先,請神明與祖先享受血食。

    也是在給各部一個下馬威。

    用鮮血警告所有人——這就是與匈奴爲敵的下場。

    句犁湖端坐在上首的單于寶座上,凝視着整個會場。

    左賢王狐鹿涉坐在他的左側,右賢王烏屠坐在右側。

    烏屠是一個老的幾乎都走不動的老貴族。

    他是老上單于時代的左谷蠡王,冒頓大單于的侄子,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這在草原上幾乎相當於中國的八十歲。

    屬於很罕見的壽星。

    因爲活得久,所以資格老。

    但論實力和手腕,他拍馬也不及狐鹿涉、句犁湖。

    他能做右賢王,僅僅是因爲北匈奴已經丟掉了幕南,而且死了太多孿鞮氏的高級成員。

    所以,句犁湖和狐鹿涉選擇他來當做這個右賢王——其實就是個橡皮擦。

    匈奴的國內事務,他沒有什麼發言權。

    對外征戰,也與他沒關係。

    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這裏,當個吉祥物。

    但他怎麼會甘心?

    右賢王是匈奴權力序列的第三號人物,也具有單于的繼承權力。

    眼見句犁湖與狐鹿涉打起了夏務改革,發出向漢全面學習的口號。

    烏屠於是喊起了祖宗制度,打出了冒頓大單于和老上單于的旗號,倒也團結了不少貴族和權貴。

    至少不再是一個吉祥物和橡皮擦。

    也有了些右賢王的模樣。

    最近單于庭內外喧囂的‘瓦爾那’之制就是他在暗地裏鼓譟起來的。

    目的,就是要藉此,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地位,甚至藉此,打擊狐鹿涉和句犁湖的威望,爲自己未來做準備。

    看看死前能不能過一過單于的癮。

    至少也要給他的兒子,現在匈奴的右谷蠡王忽盾拿到一個宗種的名額。

    至於匈奴會不會因此怎麼樣?

    管它呢!

    在烏屠的眼裏,只有權力!

    他已經受夠了沒有權力,被人輕視的日子。

    漢朝人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只要獲得權力,哪怕與魔鬼爲伍,又有何不妥?

    至於漢朝的威脅?

    在烏屠眼裏,根本算不得什麼。

    大不了,漢朝打過來了,匈奴就西遷唄!

    這幕南和西域,丟給漢朝人就是了,無所謂,對吧!

    西方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康居、大夏,國土廣闊,物產富饒,水土肥美,月氏人都能在當代混的風生水起,匈奴人過去了也差不到那裏去!

    更遠還有身毒,還有更西方的世界。

    漢朝人再牛逼,總不能一直追上來吧!

    與之相比,句犁湖與狐鹿涉纔是蠢貨!

    說什麼夏務運動,非得要跟窮兇極惡的漢朝人分個高下,拼個你死我活!

    至於嘛?!

    漢朝人那麼兇!

    折蘭人都被打成了渣,單于庭的精銳萬騎被摧枯拉朽的擊破,就連胥紕軍這樣的鎮壓匈奴國運的精銳,也被殲滅在漢朝。

    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啊!

    惹不起,躲得起啊!

    想到這裏,烏屠就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首的句犁湖,在心裏冷笑了兩聲:“漢朝有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你不聽我得話,遲早要喫虧!”

    但表面上卻表現出一副極爲順服和恭順的模樣,裝出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此刻,祭祖儀式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綁在祭臺柱子上的祭品們連哀嚎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們血淋淋的身子,在柱子上掙扎扭曲,鮮血沿着血槽流到祭臺上的一個池子裏。

    一個老邁的薩滿祭司,拿出一個人頭蓋骨製成的酒器,將一些馬奶酒倒進去,對着所有與會的貴族們大聲道:“偉大的撐犁啊,您卑微的僕人,請求您降臨這塵世,給與您的子民指引……”說着他將一碗碗血酒灑到祭臺周圍的土壤,這是匈奴人傳統的請神儀式。

    至此,碲林大會正式開始。

    句犁湖提着寶劍,頭戴單于金冠,站起身來,望着一個個貴族,一個個部族首領,一個個國王。

    “今日,在天神與先祖的注視下,本單于在此與諸位貴人、國王、首領,大會於此,共商匈奴國事!”句犁湖緩緩的開口說道:“今日所議三件事情……”

    “第一件……本單于決定,明年繼續向西遠征,這一次,本單于將率領匈奴的勇士們,打開進入身毒的道路,去那流淌着牛奶與蜂蜜之地,去那黃金與香料之國!!”

    “本單于對天神與先祖發誓:必將帶領各部,征服身毒!”

    “萬歲!”

    “偉大的撐犁孤塗萬歲!”

    所有貴族與國王,全部俯首大喊。

    西征就是現在匈奴的政治正確,誰主張西征,誰的地位就牢不可破,反之,則去死吧!

    毫無意外,句犁湖的西征決定,立刻得到了全力支持和擁戴。

    沒有人不想繼續西征,繼續發財,繼續去劫掠和征服那些軟弱的國家,孱弱的人民。

    鞭笞他們的孩子,殺死他們的父親,間淫他們的妻子,虐待他們的母親,調、教他們的女兒,奪走他們的牲畜,霸佔他們的土地,搶走他們的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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