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覺得男人的聲音裏帶着些別樣的意味,可還不等她想清楚,便見蕭景辰又頓住了腳步。
門外有一個不速之客。
確切的說,是一個少年。
少年的眉眼帶着輕佻,正堵在門口,自門外往裏打量,瞧見趙凰歌的時候,頓時便露出一抹笑意來。
“公主,早啊。”
趙凰歌瞧見他,瞬間便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得他繼續道:“方纔在門口聽到些,你們要去哪兒,不介意帶我一個吧?”
趙凰歌表示,介意,很介意。
但還不等她先開口,先聽得蕭景辰淡漠道:“世子不是受傷了麼,不在府上養着,跑這兒做什麼。”
自從先前聽到唐無憂那句“牡丹花下死”之後,蕭景辰再見他,總瞧着哪兒都不順眼。
而對他的不順眼,也讓蕭景辰臉上的淡漠更濃重了些。
唐無憂下意識縮了下身子,可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又硬生生站直了身子,神情裏滿是笑意:“在府上待着無趣,何況兵馬司是寶地,公主與國師都在此,比府上好多了。”
他這話一出,蕭景辰頓時擰眉:“無趣總比沒命好,世子覺得呢?”
若說先前只是冷,那現在這話,就是夾着火藥味兒了。
偏生唐無憂在聽得他這話之後,還能理直氣壯的迴應:“國師可別嚇唬我,我膽子小,身上有傷,萬一死在兵馬司,公主也不好交代。”
這是赤裸裸的危險。
趙凰歌看着劍拔弩張的二人,一時忍不住嘆了口氣,走到門口,對唐無憂道:“世子怎不去你房中?”
這人賴上兵馬司之後,她便讓孫誠給唐無憂收拾了房間,如今那裏一應都是按着他的喜好佈置的。
聞言,唐無憂笑的輕佻:“總在房間待着都要生鏽了,況且公主要出門,本世子也想跟着湊個熱鬧。”
“湊熱鬧?”
蕭景辰聽着這人的話,就覺得不大舒坦,聲音也沉了下來:“貧僧勸你少添亂。”
唐無憂從他的臉上,能明晃晃的看出對方的不虞。
這樣情緒外放的蕭景辰着實罕見,罕見到唐無憂也有些詫異。
他不知想到什麼,眼中笑意加重,刻意道:“國師這話可就不對了,皇上命我在兵馬司當值,且爲公主手下,如今公主要外出辦差,按理,本世子應當陪同前往。這是公差,怎麼是添亂呢?”
說這話時,唐無憂的目光又在蕭景辰臉上打量了一圈,再說出的話,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倒是國師,你無緣無故隨着前往,焉知添亂的人不是你?”
若是在別的地方,唐無憂大抵還沒這麼大的膽子跟蕭景辰叫板。但今時不同往日,且不說他現在在兵馬司、趙凰歌的地盤,單說他這一身傷,若是蕭景辰敢動他,他就碰瓷兒!
反正,有趙凰歌在這兒呢,唐無憂篤定自己吃不了虧。
他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自信,但就是十分確定。
聽得他這話,蕭景辰的神情越發冷冽幾分,沉聲道:“貧僧乃是公務,勸世子清醒些。”
這話一出,唐無憂倒是氣笑了,睨着他,反問道:“國師這話說的,誰又不是公務呢?”
他說這話還不算,還得將趙凰歌給拉下水:“公主,上司,您說是吧?”
眼前人笑的眉眼輕佻,那一雙桃花眼裏滿是笑意,趙凰歌看着什麼感覺不知道,反正蕭景辰是覺得格外扎眼。
這二人針鋒相對,趙凰歌眼皮直跳。
她隱約有種不大好的預感,若是今兒個不勸走一個,怕是要血濺當場了……
趙凰歌嘆了口氣,在蕭景辰與唐無憂的臉上掃過去,到底是下了決定:“世子啊。”
少女的聲音誠摯,可惜唐無憂還是從中聽出了些攆他走的感覺:“你身上還有傷,本宮今日所去的地方怕是有危險,你還是別去了。”
趙凰歌臉上強擠出來的笑,頓時有些繃不住了。
身側的蕭景辰一直在放冷箭,唐無憂硬着頭皮站在那兒,只拿一雙含情眼盯着趙凰歌。
她倒是瞧的真切,這人哪兒含情了,分明滿是挑釁。
趙凰歌一時有些無語,這兩個人鬥法,幹嘛連累她一個無辜弱小的小姑娘!
偏生現下蕭景辰一句話不說,趙凰歌只能將矛頭對準了唐無憂:“世子還是別去了,不然出了危險,本宮怕是要那你擋槍的,這多划不來啊。”
她好心提醒,奈何唐無憂半分聽不進去,笑的恣意:“不怕,替公主擋災,也是本世子的榮幸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毫不避諱的給趙凰歌拋了個媚眼。
趙凰歌再瞭解不過眼前人的德行,更是透過他這一副好皮囊,瞧清楚了這人心裏明晃晃的想法。
只一句話:反正小爺現在賴定你了。
這個認知,讓趙凰歌驟然嘆了口氣。
“那,要不……”
她是知道唐無憂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可一看向蕭景辰,便覺得話說不出來了。
分明蕭景辰此時的神情格外平靜,但趙凰歌就是感覺到了涼颼颼的冷氣。
果然是深秋了。
見趙凰歌看自己,蕭景辰抿脣,看着她問:“公主有事?”
趙凰歌笑的訕訕,道:“要麼,咱們同去?”
其實帶着唐無憂也不是壞事,至少這人是幫的上忙的。
但趙凰歌這話一出,便見蕭景辰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他到底還記着自己的涵養,聞言也不多言,只道:“隨意。”
便拂袖而去。
男人大步走了出去,背影裏都帶出些氣急來。
唐無憂頓時有些得意,笑吟吟的問她:“公主好生偏心,怎問他不問我?”
趙凰歌睨了他一眼,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還不能明着說,只嘆了口氣道:“世子,別作死了。”
也不知這人怎麼想的,分明怕蕭景辰都怕的不行了,還上趕着過來刺激對方。
這是圖什麼呢?
趙凰歌想不明白,唐無憂倒是清楚。
但他卻不明着說,只是意有所指:“國師動怒,世上罕見啊。”
往日裏冷冰冰的疏離性子,如今卻動了怒,這說明什麼?
說明觸到了他的逆鱗。
至於這個逆鱗麼……
唐無憂的眸光在趙凰歌身上掠過一圈,復又笑着問她:“公主不是要查案麼,快走吧,再這麼耽誤下去,要誤事的。”
這話說的格外誠懇,倒像是先前搗亂延誤時機的不是他一樣。
趙凰歌衝着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那你還不跟上!”
小姑娘急匆匆的去追蕭景辰的腳步,唐無憂催促完了趙凰歌,卻並沒有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神情若有所思。
片刻,他方纔慢悠悠的跟上了他們。
……
他們到的時候,赫連耀的家中已然被貼上了封條,他是赫連的旁系子弟,這些年出力不少,但宅院卻不大,不過一個二進的小院兒。
這赫連耀與尋常子弟不同,到這個歲數了還未曾娶妻,妾倒是納了不少,如今宅院被查封之後,一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圍在一起哭,這場面,也着實有些讓人意想不到。
空氣裏都飄着濃重的胭脂味兒,趙凰歌到的時候,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就連唐無憂,也有些一言難盡的看着這場面,倒是還不忘記低聲擠兌赫連耀:“瞧着他生的人模狗樣的,怎麼眼是瞎的,這都什麼貨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