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放輕腳步，走到牀前，見父親臉色比以往要蒼白些，眼窩深陷，滿臉的疲憊。
沈御有些心疼。
他剛坐在牀邊的凳子上，沒想到沈毅就睜開了眼。
“爸？”沈御臉上露出喜色，“你還好嗎？”
沈毅五十多歲，頭髮半白，身材高大，面容堅毅而英俊，特別是一雙劍眉，凌厲而剛強。
沈毅笑了笑，“沒事，不過是闌尾炎罷了。”
沈毅說着就要起身。
沈御忙上前攔住，“爸，你剛做了手術，醫生不讓你動，你想做什麼？”
“跟我說。”
沈毅擺擺手，“沒事，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想當年在戰場上，我身上被敵人砍了三刀，還不是照樣拿槍打鬼子？”
這些事情，沈毅從小就跟他講，沈御都會背了。
沈御笑了笑，語氣堅定，“那也不行，您那時候年輕，現在您年紀大了，還是聽醫生的吧。”
“臭小子，”沈毅笑罵，“竟然敢說你老子老？”
沈御笑了笑。
沈毅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我渴了，想喝口水。”
沈御站起身去倒水，嘴裏說着，“您剛做完手術不久，不能喝太多水，一口就行。”
沈毅瞪眼，“老子喝水你也要管？”
沈御端着水杯，站在距離病牀很遠的地方，一副你不聽話，我就不給你水喝的模樣。
沈毅敗下陣來，沒好氣的白了沈御一眼，“行吧，知道了。”
沈御這才笑着上前，把水杯端到沈毅嘴邊，沈毅略沾了沾，沈御就把水杯拿開了。
沈御把水杯放回到桌子上。
看着兒子的背影，沈毅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這兩天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沈御手一頓，沒有隱瞞的點點頭，“是有點麻煩，但我相信我自己能解決。”
沈毅笑了，“臭小子真犟！”
“像我！”
“我還聽說：你有了喜歡的女孩子？”
喜歡的女孩子？
沈御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杜若的身影，他的表情和眼神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一點點變得非常溫柔。
“嗯，”沈御坐到凳子上，笑着說：“她叫杜若，是個從鄉下來的女孩子。”
“鄉下女孩子好啊，”沈毅笑着誇讚道：“鄉下人淳樸、踏實。”
淳樸？
踏實？
沈御想到杜若那雙狡黠的眼睛，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怎麼也無法把這四個字跟杜若聯繫起來。
不過，這並不重要。
在他心裏，杜若無論什麼樣，都是最美的。
“既然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沈毅語重心長的說：“就要對人家女孩子好，不能嫌棄人家是農村出來的。”
“別看你爸我現在是個官兒，我也出身農村，咱家往上數八代，都是貧農！”
“大家都是老百姓，誰也別瞧不起誰。”
沈御就笑，“嗯，不會！”
第二天一早，沈御照顧沈毅喫完早飯，就去了派出所。
從徐警官那裏得知，杜若畫出了犯罪人的畫像，他們已經開始在火車站、招待所一一進行排查。
沈御把買的早餐遞給徐警官，讓徐警官給杜若。
五天後，在京郊一家廢棄的廠子裏，順利把嫌疑人抓獲。
陳輝真名孫鵬，21歲，京城人，本是一名知青，但過年時請假回家，就再沒回去，一直在京城周邊遊蕩。
審訊室裏：
孫鵬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警察同志，我真的只是個送信的，我沒做過什麼壞事啊！”
徐警官面色嚴肅，“誰讓你把那個箱子送到大柳村王紅霞手上的。”
孫鵬一臉無辜，“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徐警官語調拔高，明顯不信，“誰讓你送的東西，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孫鵬一臉誠懇，嘆了口氣說：
“我是個知青，但是農村太苦了，”孫鵬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農活，夏天被蚊子咬，冬天只有一牀薄被，每天凍得睡不着。”
“睡着了，也擔心自己會睡不過來。”
“幹那麼多活，還經常喫不飽，你們看...”孫鵬把手伸出來，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我手心全是繭子。”
“那是一個看不到希望的地方！”
“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徐警官冷笑，“全國那麼多老百姓都能在鄉下活的好好地，爲什麼你不行？”
孫鵬低垂着腦袋，“...我就是不想喫苦，我生而爲人，不是來這個世界喫苦的。”
“每個人都想過好日子，”徐警官語氣嚴厲而鄭重，“可咱們國家的底子薄，鄉下老百姓的識字率低，之所以讓你們知識青年下鄉，也是爲了讓你們去幫助鄉下的老百姓。”
“讓你們下鄉，本來也不是讓你們去享福的。”
孫鵬不說話，過了會兒才說道：“所以，過年我請假回家後，就沒回去。”
“但也不能待在家裏，街道辦會趕人，我只能找個地方躲着。”
徐警官輕哼一聲，“你平日都躲在哪？喫喝的問題怎麼解決？”
孫鵬，“我躲在一家廢品收購站，平日裏...倒賣點東西...”
徐警官氣極反笑，“呵，你還搞投機倒把！”
“接着說...”
孫鵬陷入回憶，“前段時間，有個小孩子突然遞給我一張紙條，我打開後，上面寫着：只要我把一個箱子送到鄉下大柳村王紅霞手裏，就給我三百塊。”
“如果我同意，就先給我一百，事後再給我兩百，晚上去天橋下，拿箱子。”
徐警官蹙眉，“那個小孩的模樣你還記得嗎？”
孫鵬搖頭，“我只知道是個男孩，寸頭，身上衣衫有些破舊，臉上抹了灰，看不清楚長什麼樣。”
徐警官沉思，敵人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狡猾。
如此說來，線索竟又斷了！
徐警官又詢問了孫鵬一些細節，然後把消息上報了上去，沈御和杜若也瞭解到了一些情況。
得知線索又斷了，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徐警官擔心杜若心裏難過，笑着安慰，“放心，我們會繼續調查，一定會還你清白。”
杜若深吸口氣，重整精神，笑着說：“謝謝您，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