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嬸子忙推拒,語重心長的對杜若說,“這肉是你家人給你喫的,你快拿回去。”
“這肉多珍貴啊!”
“你這孩子手太鬆了。”
杜若心裏感動,笑着說,“我還有呢!”
郭嬸子還是不同意,“那也不行,你自己留着慢慢喫吧。”
見郭嬸子不要,一旁的崔春喜急了,“娘,我們家很久沒聞過肉味了,孩子都饞了。”
崔春喜一邊說,一邊偷偷推了六丫一把,六丫也是機靈,當即撲到郭嬸子懷裏,眼裏含着淚,說,“奶奶,我想喫肉!”
家裏只有六丫一個女孩子,向來得寵,見自己心愛的小孫女哭着說要喫肉,郭嬸子一時間有些猶豫了。
杜若把肉放到案板上,笑着說,“嬸子,我也饞肉了。”
杜若說完,就離開了廚房。
等杜若一走,郭嬸子瞪了眼崔春喜,“人家知青小小年紀來咱們這小山溝,你咋竟想着佔人便宜?”
崔春喜乾笑兩聲,“娘,我也是沒辦法,你看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
“哼,”郭嬸子抱着六丫,“這年代誰不瘦?”
“咱家能每天喫飽,已經很不錯了。”
“六丫,不準學你娘,她是個沒出息的,只想着怎麼佔人便宜,這樣不好!”
六丫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認真點頭,“嗯,不學娘,學奶奶!”
“哎呦,”郭嬸子被六丫逗笑,“我孫女真懂事!”
郭嬸子說着,就開心的在六丫臉上親了一口。
杜若肉都放廚房了,郭嬸子不好再退回去,就打算切一半,給杜若留一半。
杜若讓郭嬸子把肉都給燉了,說想給別的知青送點。
郭嬸子爽快的應了。
下午幹活的時候,崔春喜就有些心不在焉,不停的擡頭看太陽,嘴裏喃喃着:
“太陽怎麼還不下山啊?”
“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啊...”
杜若見了,忍不住搖了搖頭,揚聲道,“二嫂子趕緊幹活,你要是乾的還沒我多,就不給你喫臘肉了。”
“啊?”崔春喜先是驚訝,接着慌了起來,“哎呀,杜若妹子你可別,我這就幹活,這就幹活...”
似是真怕杜若不給她喫肉,崔春喜立刻開始彎腰鋤地,那叫一個積極!
等下午下工時,天色微黑,一羣人湊到一塊,扛着鋤頭,背對着夕陽,漫步在下山的小路上。
路上遇到了張娜娜、李秋菊,杜若衝她們招手。
兩人一臉疲憊的湊到杜若身邊。
杜若笑着說,“我來的時候,帶了不少臘肉,我讓郭嬸子炒了個菜,一會兒給你們送去一碗。”
兩人頓時一臉驚喜。
雖說以前在京城,想喫肉也是件難事,但一個月總能喫上一回,平日喫的大多也都是白麪饃饃,哪像現在,頓頓高粱饃饃、野菜粥,把兩個女孩子快喫自閉了!
聽到有肉喫,兩個女孩子是真沒客氣。
饞壞了!
張娜娜高興的說,“杜若謝謝你,以後你的衣服,我都幫你洗了。”
吃了杜若那麼多東西,她心裏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李秋菊忙跟着說,“以後咱們住一塊,窯洞每天我打掃。”
杜若沒跟她們客氣,笑着說,“好!”
剛到村口,一股濃郁的肉香就從村裏飄了出來。
不少下工的社員,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哎呦,這是肉味?”
“誰家在喫肉?”
“肉味好像是從東邊傳出來的。”
還有一羣小孩子聞到肉味,就一窩蜂的跑到村東頭,圍在王家大門口,伸長腦袋往裏看,小鼻子不停聳動着,想要多聞一些肉味。
王隊長領着兩個兒子,三個孫子從知青點回來,驚訝的看着圍在家門口的一羣小孩子。
“爺爺,有肉味,”三毛一臉驚訝。
“肉味...好像是從咱家傳出來的,”二毛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爺爺,你買肉了?”大毛疑惑的問王隊長。
王隊長蹙眉,“沒啊!”
王隊長進門口,恰好看到郭嬸子,“咱家咋有肉味?”
郭嬸子笑着所,“是杜若給的臘肉,她說幹活辛苦,讓大家都補補。”
王隊長皺眉,有些不高興道,“人家孩子有點肉不容易,咱們不能喫。”
恰好這時杜若回來,忙笑着說,“王大叔是我把肉給嬸子的,我自己也饞肉。”
王隊長黑沉的臉色慢慢轉爲溫和,“那你就自己喫。”
杜若忙道,“天熱,做了那麼多,不趕緊喫完,就壞了,再說了,喫飯就是人多才香嘛,我一個人有什麼意思?”
在杜若好說歹說之下,王隊長終於被說服了。
杜若洗了手,進了廚房,就見郭嬸子把臘肉都切成薄片,先熗鍋熬了點油,然後做了一大盆的土豆炒臘肉。
土豆切成薄片,沁着油光,臘肉紅白相間,泛着濃郁的肉香味,讓人肚如空鼓,口津漫延。
郭嬸子拿勺子舀了兩碗。
杜若笑着道謝,就端着碗出了門。
杜若剛端着碗出門,就被大門口的一羣小孩子圍住了。
小孩子一個個瘦的腦袋大身子小,跟小蘿蔔頭似得,聞到肉味,看到油滋滋的臘肉,眼睛都直了,一個個咬着手指頭,眼睛直直盯着碗裏的肉上,口水流的到處都是。
杜若嘆口氣,把肉給張娜娜她們送去。
張娜娜和李秋菊看到杜若來,兩人忙站起身迎接。
杜若把碗遞給張娜娜,張娜娜看着碗裏的肉,狠狠嚥了咽口水,說,“你等下!”
張娜娜拿出自己的搪瓷缸,杜若把菜倒進搪瓷缸,說,“你們喫吧,我把這碗菜給周震他們送去。”
“哎,”張娜娜和李秋菊送杜若離開。
杜若來到周震他們所住的地方時,他們兩人正跟村民一起喫飯。
杜若看了眼,也是褐色的高粱饃饃和野菜粥。
甚至那野菜粥還很稀,只有半碗。
見杜若來了,村民一家有些不好意思,周震和許蔚站起身;
周震,“有事?”
杜若把手裏的碗遞給周震,“我來的時候帶了些臘肉,給你們送一碗。”
“天啊,”許蔚看到肉眼睛都直了,指着肉大驚小怪,“肉!”
“杜若,你真好,”許蔚一臉感動的看着杜若,“我可算知道沈御爲什麼會喜歡你了。”
杜若哭笑不得,“把菜倒了,把碗給我。”
“哎,”許蔚非常積極的把菜倒進自己的搪瓷缸,然後把碗還給杜若。
周震看到肉,心裏也有些饞,但他定力比較好,沒表現出來,只是看杜若的眼神帶着感激,“謝謝!”
杜若笑着擺手,“這不算什麼,你們繼續喫飯吧,我先走了!”
杜若又跟村民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王家。
那些圍在王家門口的小孩子還沒散。
見杜若回來了,一個個用渴望的眼睛看着她。
哎。
面對這麼純粹、乾淨的眼睛,杜若實在是沒招架之力。
杜若從口袋裏掏了掏,掏出幾根火腿腸,把包裝扒掉後,把一根火腿腸遞給一個看着只有三歲左右的女孩。
女孩比六丫還瘦,頭髮稀疏幹黃,瞪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杜若。
杜若把火腿腸遞到小女孩嘴邊,小女孩似聞到了肉的味道,張嘴咬了一口,下一秒,她眼睛瞪大,只咀嚼了幾下,就迫不及待的咬了大大的一口。
杜若把火腿腸塞到下女孩手裏。
其餘孩子見此,哪裏還不清楚,杜若手裏的是好東西,紛紛圍了上來。
杜若就給每個孩子分了一根。
火腿腸不大,這些孩子喫得快的,三兩口就喫個乾淨,但也有小孩子不捨得喫,咬了小小一口,衝杜若感激的笑笑,拿着火腿腸就跑回了家,似要跟家人分享。
杜若進了王家,見王家六個孩子一個個把小手洗的乾乾淨淨,眼巴巴的看着廚房。
就等一句:開飯了!
看到杜若回來,六個孩子眼睛一亮,衝廚房喊,“奶奶,杜若姑姑回來了。”
“奶奶,我們是不是可以喫肉了?”
“奶奶,我好餓啊!”
郭嬸子從廚房走出來,笑着嗔怪了幾個孫子一眼,對杜若抱歉的笑笑,“這些孩子很久沒喫肉了,都有些饞。”
杜若揚起笑容,笑容溫和,“小孩子饞肉不是很正常嘛,我自己還饞肉呢!”
聽杜若如此說,郭嬸子也笑了起來,手一揮,“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