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豔麗沒來之前，肚子裏空蕩蕩的，胃裏灼燒的厲害。
趙梨花覺得自己快餓死了。
她想死，但是她不想餓死，餓死太難受了。
此時的趙梨花，心裏早沒了杜耀祖，也再不想爲杜家傳宗接代的事情。
杜耀祖是個傻子，他知道啥？
張豔麗整天虐待趙梨花，他很多次都看見了，但他只看了一眼，就轉過頭離開了，一次也沒爲趙梨花出過頭。
趙梨花從最開始的期待，轉爲現在的絕望。
她知道自己孫子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
可趙梨花從小把杜耀祖當眼珠子疼，她現在被虐待，她也希望她心愛的孫子能給她撐腰。
可沒有。
她半生的心血換來的是什麼啊？
趙梨花躺在冷冰冰的牀上想，若有來世就好了！
坐在炕上，無聊發呆的杜小雪見張豔麗回來了，問，“那老東西沒死吧？”
張豔麗冷笑，“活的好好的呢！”
杜小雪點點頭，說，“我覺得那老東西也快死了。”
“好事啊，”張豔麗把碗放到桌子上，也跟着坐到炕上，外面太冷了。
“這老東西死了，咱們也能過得輕鬆些，”張豔麗想到剛纔趙梨花那跟狗似得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老東西渾身上下瘦的沒二兩肉，”張豔麗語氣歡快，“怕是熬不過今年。”
“嗯，”杜小雪比較認同，轉而又說，“可是我們明天不是要去找杜若要錢嗎？”
“那老東西還有用。”
“放心，”張豔麗倒是信心滿滿，“再說一兩個月應該沒事。”
杜小雪放心了，“那就好。”
只要不耽擱她們要錢，就行。
今晚雖是除夕夜，但外面除了剛開始響了幾聲炮仗聲，此時外面一片寂靜。
到了晚上九點，杜若就打起了哈欠，最近她晚上睡得都挺早。
王紅霞就笑着說，“想睡就睡，不用熬着。”
杜若笑着點頭，抹掉眼角的淚，對王紅霞說，“媽，你也睡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
王紅霞點頭，“我做了熱水，咱們燙燙腳再睡，舒服。”
杜若應了聲，“好。”
第二天早上四點多，王紅霞就醒了，外面已經有人開始放鞭炮。
王紅霞起牀後，就拍了拍杜若，“快起牀，要去拜年。”
杜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躺在牀上愣神好一會兒，才無奈起牀穿衣。
洗漱乾淨後，王紅霞就打開大門，帶着杜若出去拜年。
第一家去的是王紅霞親大哥，杜若親大舅王大龍家。
杜若回來這麼久，都沒去她親大舅王大龍的家去過一趟。
原因也很簡單，自然是兩家關係不太好。
當初，杜爲民跟王紅霞離婚後，王大龍這個當親哥哥的，不但不爲自己的妹妹撐腰，反而責怪王紅霞沒用，抓不住男人的心，是個廢物。
結婚後，她對丈夫忠誠、對家庭負責，杜爲民每天除了上班啥都不用幹，家務活王紅霞全包。
王紅霞做錯了什麼？
王紅霞錯就錯在生在了農村，沒有機會得到很好的教育，滿足不了杜爲民的虛榮心。
可王大龍卻一直把兩人離婚的原因怪在王紅霞身上，覺得王紅霞一定是做了讓杜爲民不高興的事情，杜爲民纔會忍無可忍跟王紅霞離婚的。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論！
王大龍是男人嘛，男人自然與男人更能共情！
王紅霞剛離婚時，帶着杜若住在孃家，王大龍每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王紅霞哪哪都不順眼。
王紅霞怕孃家人嫌她多餘，已經把王家所有的家務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幹完家務活，她還要下地幹活掙工分。
就這，王大龍還是要把王紅霞趕出去，覺得王紅霞待在家裏，他出門都沒臉見人。
畢竟王紅霞是村裏第一個跟丈夫離婚的女人。
正經女人哪會跟丈夫離婚？
肯定是這個女人有問題。
王紅霞母親去世的早，她剛離婚時，若不是父親同意，王大龍都不會讓她進王家的大門！
可惜，杜若的外公雖然對王紅霞這個女兒多有憐惜，還是架不住村裏人的風言風語。
於是，王大龍把王紅霞趕出家門的時候，杜若的外公就沒阻止。
王紅霞也是個硬氣的，她找到村支書，分到一塊宅基地，在杜若外公和一些村民的幫助下，建了幾間土坯房，自己一個人累死累活的拉扯杜若長大。
前幾年，杜若外公去世後，王紅霞除了過年的時候給父母牌位磕頭外，其餘時間跟王家再無聯繫。
王紅霞帶着杜若來到王家大門口，王家大門開着，正好有人從裏面出來。
王紅霞笑着的跟村民打招呼、拜年，然後帶着杜若進了堂屋。
堂屋正中央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着王紅霞父母的牌位。
牌位前點着三根香和兩根蠟燭。
大王龍和他媳婦兒段迎春，正站在堂屋門口冷冷的看着杜若母女。
段迎春手裏拉這個小男孩，這小男孩應該是王大龍的孫子王小偉，今年七歲。
此時，王小偉正調皮的衝他們吐口水。
杜若忙拉着王紅霞往後站了站。
“大哥，”王紅霞面無表情的看着王大龍，“我來給爹孃磕頭。”
“不必了，”王大龍看向王紅霞和杜若的眼神透着厭惡和嫌棄。
王紅霞壓抑着怒氣問，“爲什麼？”
“你還有臉問爲什麼？”王大龍怒視王紅霞，“之前你犯了事被抓，你是有污點的人，你這種人怎麼能進我王家的大門？”
段迎春站在一旁不說話，她性格有些懦弱，家裏一向是王大龍當家。
王紅霞努力爲自己辯解，“我只是被人騙了，並不是故意犯錯。”
“我不管，”王大龍冷哼一聲，“犯錯了就是犯錯了！”
杜若拉起王紅霞的手，“媽，咱們走。”
王紅霞身體僵了一下，隨即轉身，跟杜若離開。
王大龍見她們要走，臉上閃過一抹得意，在兩人身後大喊，“王家不歡迎你們，以後你們要是再敢進我王家的大門，小心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杜若腳步一頓，站定、回頭，笑眯眯的看着王大龍，“我們的腿是狗腿，你的腿就是人腿了？”
看到王大龍面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杜若這才高興的拉着王紅霞離開。
離開王家後，杜若正想安慰王紅霞，沒想到王紅霞主動開口，“不讓進就不進，咱們去下一家。”
杜若愣了下，隨即笑着點頭，“好。”
接着，她們母女又去了村裏跟他們有親戚關係的人家，給長輩磕了頭。
有不少人看到杜若，都會往杜若手裏塞花生和糖喫。
等她們在村裏逛了一遍後，杜若口袋裏已經塞滿了花生、瓜子、糖球等喫食，此刻天色也快要亮了，
回家後，王紅霞讓杜若去補覺，她則去做飯。
杜若也確實沒睡飽，就回屋繼續睡了。
王紅霞調好了餡，準備包餃子。
第二天，張豔麗和杜小雪一大早就起了牀。
張豔麗還把杜耀祖叫了起來，給杜耀祖穿好衣服，洗了臉。
杜小雪做的早飯，她昨天一整天就只喝了兩碗野菜粥。
玉米麪和野菜乾都不多，爲了節省糧食，她們家一天喫兩頓。
現在早就餓得不行了，杜小雪熬粥的時候，就多放了一些玉米麪，希望把粥熬得
濃稠一些，這樣更容易飽腹。
喫早飯的時候，張豔麗見粥熬得比較濃稠，頓時不高興地罵了句，“敗家的臭丫頭。”
粥沉澱後，下面的粥更濃稠，張豔麗就給杜小雪從上面舀了大半碗稀粥。
也給自己舀了大半碗的稀粥，給杜耀祖舀了一大碗的濃粥。
舀了三碗粥後，鍋裏只剩下一點兒，是給趙梨花喫的。
粥只剩下一點兒，給趙梨花喫的時候，張豔麗肯定還是要兌水的。
喫個三分飽，又給趙梨花灌了一碗摻雜了涼水的粥。
三人這才結伴去了隔壁大柳村。
大柳村距離小柳村很近，也就幾裏地，走了半個多小時，杜小雪就看到了大柳村的影子。
大柳村比小柳村人口更多些，他們來得早，站在村口，還能看到村裏隱隱有炊煙裊裊升起，想必是有人在做飯。
張豔麗和杜小雪對視一眼，深吸口氣，進了大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