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甚至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裏，從空間裏拿出一臺數碼相機。
難得有機會經歷這樣一個時代，杜若想用相機記錄下來。
略顯陳舊的大街、人們臉上的笑、牆上充滿了時代特色的標語...
杜若走在其中，記錄着一幕幕，在此刻，時間彷彿靜止一般，卻又像是時光倒退，彩色化爲黑白在杜若身邊流轉。
杜若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拍照，倒也自得其樂。
可就在這時：
“站住！你別跑！”
“臭丫頭，你有種別跑！”
杜若回頭，就見一個梳着兩條馬尾辮的小姑娘繞過一個拐角，像是一顆小炮彈般，朝她衝了過來。
杜若趕緊讓開，小女孩粗喘着氣，閃身進了一條小巷。
幾乎是小女孩剛拐進小巷，七八個小男孩緊追着衝出拐角，卻沒有看到小女孩的影子。
領頭的一個看起來約十三四歲的男孩左右看了看，朝杜若走過來，“喂，你有沒有見到一個臭丫頭？”
好沒禮貌！
杜若挑麼挑，“見過！”
小男孩眼睛一亮，“她往哪邊跑了？”
杜若伸手指了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那邊！”
小男孩立刻衝身後一揮手，“走！今天必須抓到她。”
“對，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
一羣人順着杜若指的方向跑了，等了一會兒，就在杜若剛要擡腳離開時，一個清脆悅耳的清甜嗓音響起，“你爲什麼要幫我？”
杜若回頭，就看到之前已經跑掉的小女孩，又站在小巷口，正一臉疑惑的看着杜若。
小女孩身上穿着一身略顯陳舊的黑衣黑褲，褲子上還有兩個補丁，但洗的乾乾淨淨。
小女孩長得脣紅齒白，一雙杏眼明媚而乾淨，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女孩。
杜若衝小女孩笑了笑，“看他們不順眼罷了。”
聽到杜若的回答，小女孩卻高興問，“你不喜歡他們嗎？”
杜若點頭，“當然。”
聽到杜若的回答，小女孩更高興了，“我也不喜歡他們。”
不知想到什麼，小女孩抿了抿脣，神色略帶幾分委屈，“他們只會欺負我。”
小女孩不過十一二歲，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時，顯得極爲可憐。
杜若忍不住走近她，問，“他們爲什麼要欺負你？”
小女孩擡頭看了眼杜若，又飛快的低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們都說我是臭老九的女兒。”
杜若呼吸一滯，心中嘆了口氣，安慰道，“他們瞎說的。”
見杜若沒有因爲自己是臭老九的女兒而疏遠自己，小女孩頓時又高興起來，不停的點着小腦袋，“對，你說得對，我爸爸媽媽那麼好，纔不是壞人。”
杜若見小女孩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這才放心，擡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杜若動作很輕，本意是安慰小女孩，卻沒想到...
“嘶！”
小女孩本能的抽了口冷氣，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杜若神色一變，忙問，“你怎麼了？他們打你了？”
小女孩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擡起頭，有些得意的對杜若說，“我也打他們了，我還把其中一個人的胳膊給咬破了！”
小女孩說起自己的‘豐功偉績’，一張小臉激動的漲紅，“我纔不怕他們呢，他們敢欺負我，我就打回去，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看着小女孩這麼有幹勁和活力，杜若也忍不住笑了笑，“嗯。”
“姐姐...”小女孩擡頭看向杜若，臉上表情又變得靦腆起來，“謝謝你願意跟我說話。”
已經好久沒人願意聽她認真說話了。
小姑娘聽了很高興。
此時已經下午五點，杜若走了好幾個小時，肚子也有些餓了，看了看小女孩，杜若問，“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小女孩聞言，臉上卻露出厭惡和恐懼之色，咬了咬脣，“我...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嗯？”杜若察覺不對，“你現在跟誰住？”
小女孩聲音低低的，“我爸媽都在勞改農場，我現在住在舅舅家。”
寄人籬下啊，怪不得小女孩不想回去，想來她舅舅一家不怎麼待見她。
杜若輕嘆一聲，臉上再次露出笑意，“那我請你喫飯吧？”
“啊？”小女孩驚訝了一聲，隨即呆呆的看着杜若，“姐姐，你爲什麼要請我喫飯啊？”
杜若笑着說，“我覺得我們有緣啊！”
小女孩聽杜若這麼說，心裏雖然高興，但還是禮貌的拒絕道，“還是不了，謝謝姐姐。”
這年代，糧食珍貴，小女孩不想佔杜若便宜。
杜若也看出小女孩的窘迫，笑着說，“其實我請你喫飯也是有私心的。”
“嗯？”小女孩好奇的看着杜若，不明白杜若爲什麼會這麼說。
杜若解釋道，“我不住在省城，是來省城辦事的，這兩天都是一個人喫飯，很是無趣和孤單呢，就想找個人陪我一起喫飯，你願不願意陪陪我呢？”
小女孩聽杜若這麼說，眼中露出恍然，見杜若又提出邀請，不像第一次那麼幹脆的拒絕，而是想了想，
“那...我願意陪姐姐。”
又說，“姐姐你不用請我喫飯，你喫飯的時候，我坐在一旁陪着你就好。”
天啊，多可愛善良的小姑娘啊！
杜若見小姑娘如此懂事溫暖，心都快暖化了，笑着朝小姑娘伸出手，“謝謝你啊！”
小女孩也伸手牽住了杜若遞過來的手，嘴裏說着，“我叫蘇文睿，姐姐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杜若。”
杜若牽着小女孩找了家附近的飯店。
杜若讓小女孩去找個位置坐下，她則去了前臺。
“同志你好，請問晚上都有什麼菜啊？”
服務員看了眼杜若，然後把菜單遞給杜若，“自己看吧！”
杜若拿起菜單，一邊看一邊點菜，“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青椒炒肉、小蔥拌豆腐、再來兩碗米飯。”
服務員收了錢和票，應聲就去了後廚。
杜若轉身去找小姑娘，小姑娘跟杜若一樣，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
此時天色尚早，飯店裏只有她們兩人在。
杜若坐在蘇文睿對面，笑着問，“你不回家，你家人會不會出來找你？”
杜若把人家孩子帶飯店來，有些擔心蘇文睿舅舅和舅母會出來找人。
蘇文睿嘟了嘟脣，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模樣，“他們纔不會出來找我呢，他們恨不得我永遠不回去。”
到底年紀小，語氣中帶着滿滿的難過。
杜若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從口袋裏掏了掏，掏出幾個巧克力。
杜若留下一個，其餘的遞給蘇文睿，“給你喫糖。”
蘇文睿有些不好意思。
杜若目光含笑，“沒關係，接吧，姐姐有很多呢！”
蘇文睿這才接了，禮貌道，“謝謝姐姐。”
外面的包裝紙撕掉，蘇文睿驚喜道，“巧克力？”
杜若點頭，“喜歡嗎？”
蘇文睿點頭，“嗯，以前爸爸媽媽經常給我買，不過自從他們...”
蘇文睿低下頭，咬了一小口巧克力，“...我就再也沒喫過巧克力了。”
看來這孩子真是沒少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