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家屬院挺大，幾棟六層高的住宅樓擠擠挨挨在一塊。
住宅樓外面的水泥很多已經破損、走廊外掛着不少衣服，每家門口都帶着一個煤球爐。
晚上，家家戶戶亮着燈，燈光暖黃，看起來暖暖的，卻暖不了杜若冰冷的眼神。
站在孟瑞華家的大門口，文睿小心翼翼的推門進去。
文睿剛探進一個小腦袋，幾聲怒斥就傳了出來；
“蘇文睿你還知道回家？”
“你乾脆死在外面得了？”
“我聽你舅舅說：有個女的請你喫飯？你就沒帶回來一些？”
“要你有什麼用？你個喫白飯的！”
罵罵咧咧的破鑼嗓子簡直要把杜若心裏最黑暗的一面引出來，很想...很想不管不顧的衝進去，直接捏碎他們的喉骨，把他們全身的骨頭一點點敲碎。
特別是孟瑞華，真想...真想一點點折磨他，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可惜啊...
這不是末世，這裏殺人犯法！
要剋制！要剋制！
杜若死死壓制自己心中洶涌的殺意！
但她的憤怒實在無法壓制，直接把大門給推開了。
然後杜若就見一箇中年女人正指着文睿，喋喋不休的罵着。
女人有着一頭齊耳短髮，面相刻薄、眼神兇狠，看到杜若那一刻，先是愣了下，隨即皺眉，“你誰啊？怎麼來我家了？”
杜若看着女人的臉，真想一拳砸下去。
“我就是請文睿喫飯的人，”對着女人，杜若實在笑不出來，索性就不笑了，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看着女人。
周翠蘭瞪着杜若，“你來我家幹什麼？”
杜若深吸口氣，才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我來省城辦事，但是對省城並不熟悉，我想讓文睿給我當嚮導，希望你們能同意。”
文睿之前上小學二年級，但自從她來到舅舅家後，她就沒去過學校了。
她提高兩次，孟瑞華卻說：你爸媽是臭老九，到學校肯定受欺負，爲了她好，他這個當舅舅的就不送她去上學了。
“給你當嚮導？”周翠蘭上下打量杜若，“你來省城是幹什麼的？”
杜若軟化臉上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儘量顯得無害，“就是找農科院，買一些中藥種子。”
“因爲要在省城耽擱好幾天，所以想在省城逛逛，我對省城也不熟，想找個嚮導。”
“那你...”周翠蘭輕咳一聲，“給錢嗎？”
“我們家文睿時間也寶貝的很，不能白給你跑腿吧？”
杜若心中冷笑，臉上卻半點不顯，點頭道，“當然，一天五毛錢怎麼樣？”
周翠蘭臉上露出喜色，可緊接着想到杜若之前都能去飯店喫飯，一定不是個缺錢的人，於是，話音一轉變成了，
“五毛？這也太少了，至少一塊！”
聽到周翠蘭向杜若要錢，蘇文睿有些急了，“舅媽你咋跟姐姐要錢呢？”
“姐姐不但請我吃了巧克力，還請我下館子喫飯，我不能要姐姐的錢。”
“你懂什麼？”周翠蘭見蘇文睿敢打斷自己，還要斷自己的財路，頓時惡狠狠的瞪向蘇文睿，“你給我閉嘴！”
“大人說話，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兒？”
“我告訴你，我養你一個喫白飯的就已經夠糟心的了，你要能給我賺點錢貼補點家用，我還能高興點。”
“你要是再胡亂插嘴，小心我把你趕出去，讓你餓死在外面。”
周翠蘭明顯不是第一次罵蘇文睿了，蘇文睿白着一張小臉，有些歉疚的看着杜若。
她不想讓姐姐給舅媽錢！
“你個臭丫頭，”周翠蘭當即氣的揚起巴掌，直接就打在了蘇文睿的臉上。
“啪！”
巴掌聲響亮又清脆，打的文睿腦袋一歪，一張白嫩的小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看起來很是可憐。
周翠蘭動作太快，又熟練，想必不是第一次打蘇文睿了，杜若都沒來得及阻止。
周翠蘭打了一個耳光不夠，還要再打，杜若忙伸手抓住周翠蘭的手腕，“你幹什麼？”
杜若憤怒的瞪着周翠蘭，“她又沒說錯什麼，你打她幹什麼？”
“用得着你管？”周翠蘭甩開杜若的手，理直氣壯的看着杜若，“她在我家白喫白住，我打她幾下怎麼了？”
“你一個外人，摻和我家的事情幹什麼？”
“我是她長輩，我想打就打，你管不着！”
杜若眼神一下變得陰鷙起來，心中給周翠蘭狠狠記了一筆，給她等着！
“你這是虐待，”杜若語氣森森，“小心我去派出所告你！”
“呦呵，”周翠蘭半點別怕，“你去告啊，你去告好了，看我怕不怕！”
周翠蘭老家有對夫妻重男輕女，經常把女兒打的遍體鱗傷。
村委的幹部，縣城裏的婦女主任不知道說教了多少次，就是沒用。
後來，差點把那個女孩給打死，村支書沒辦法只好報了警。
公安是把那個男人給抓走了，但是呢，也只是教訓了幾天，一個星期後，那個男人就從監獄裏出來了。
這是家務事，公安也不好管太多。
杜若也知道家暴就算是報警，公安也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又見面前的女人有恃無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只好道，
“行，我每天給你一塊錢，這幾天你讓文睿跟着我去招待所住！”
聽杜若真的願意每天出一塊錢，周翠蘭眼睛都亮了，當即點頭答應，“行！”
“你在省城待幾天？”
杜若想了想，她之前只想拿到種子就回村，但是文睿的事情不解決，杜若沒辦法回去。
就道，“可能需要四五天吧。”
周翠蘭直接伸手，“那你給我五塊錢，只有五天，這丫頭就歸你了。”
看着女人那雙貪婪的眼睛，杜若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五塊錢給了周翠蘭。
周翠蘭接過五塊錢，喜色溢於言表。
蘇文睿見杜若真的給了周翠蘭五塊錢，看杜若的眼神中更是透露着愧疚和難過。
杜若安慰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腦袋，柔聲安撫道，“別想太多，這是我自己自願的。”
“我們走吧。”
杜若拉起蘇文睿的小手。
蘇文睿點點頭，半點不留戀的就要跟杜若離開。
卻不料；
“站住！”
孟瑞華突然打開門從臥室出來，一雙陰寒的眼睛死死盯着杜若，一字一句，“你想帶文睿走？”
杜若側頭跟孟瑞華對視，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怕事情敗露後的慌張，還有事情脫離掌控的憤怒；
杜若點點頭，“嗯。”
“不行！”
孟瑞華斷然拒絕，“我不答應！”
杜若神情陡然轉冷，她爲了小姑娘一直在剋制，若不是怕嚇到小姑娘，杜若已經剋制不住動手了！
現在，這對夫妻還要蹬鼻子上臉，真當她杜若是好欺負的？
既然給臉不要臉！
那她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