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李支書讓我跟你說：今天有空去一趟村委，他有事跟你商量。”
杜若點了點頭，喫完午飯後就直接去了村委，到了李支書的辦公室，見李支書正悠閒的抽着煙。
李支書見杜若來了，忙笑着招呼，“快坐。”
杜若坐在李支書對面，笑着問，“您找我有事兒？”
李支書笑眯眯的說，“是大好事兒！”
接着李支書也不賣關子，直接對杜若說，“上面給咱們大隊一個工農兵學員的名額。”
說到這裏，李支書有些不捨地嘆了口氣道，“我跟幾個幹部商量了一下，打算把這個名額給你。”
見杜若有些驚訝，李支書笑道，“本來我是有些不捨，你雖然是個女同志，但不管是眼光還是魄力，比我們都強，但我也知道知青們都盼着回城，你有才華待在鄉下...委屈你了。”
杜若聽了李支書的話，着實有些感動，但杜若並沒有喪失理智，杜若感激看着李支書，
“謝謝您爲我着想，不過我覺得我怕是通過不了政審，這個名額，還是讓其他知青去吧。”
“這樣啊...”
李支書聽杜若說完原委，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笑了，
“既然這樣，那就委屈你繼續待在蘑菇屯兒了。”
杜若也笑道，“我很高興能待在蘑菇屯，並不覺得委屈。”
兩人正說着話，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尖利的哭聲，這哭聲直接打斷了李支書和杜若的談話。
杜若下意識的看了眼外面，又回頭看向李支書，問道，“這是咋了？”
李支書一說到這個就滿臉怒容，沒好氣兒道，“趙二黑這個混賬，這兩天託人給他家大閨女說了門親事。”
“男方都三十了！”
杜若驚訝，“那孩子今年才十五吧，這也太小了。”
杜若前兩天見過那個女孩子，好像是叫大美，雖說十五歲了，但因爲家庭條件不好，弟弟妹妹衆多，她是家裏最大的一個孩子，平日裏不但要幫着家裏幹活，還要讓着弟弟妹妹；
有喫的自己都捨不得喫一口，瘦瘦小小的，說她十一二歲也有人信，就這樣一個孩子讓她去嫁人，這不是逼她去死嗎？
李支書點點頭道，“我也勸過他了，可那就是頭倔驢，根本就不聽。”
杜若面色沉了下來道，“那孩子太小，現在還不能嫁人，至少再養兩年。”
李支書非常認同的點了點頭，但同時也有些發愁道，
“我說了，也勸了，可趙二黑根本就不聽，說他家裏孩子多家裏窮，只能拿大美換彩禮了。”
杜若有些生氣道，“他窮是因爲家裏條件不好，還生那麼多孩子，再說了，咱們前兩天不是給他送去兩袋糧食嗎？”
李支書緩緩吐出口煙，“他家孩子多，兩袋糧食又能喫幾天？村裏的糧食是大家共同的財產總不能一直貼補他家吧。”
杜若想了想道，“我去找孫主任說說這個事兒。”
李支書點點頭，“去吧。”
孫主任是村裏的婦女主任，這件事該她管。
杜若直接去了孫主任家，她正在家帶孩子，見杜若來了，忙熱情招呼杜若進屋，“妹子快坐。”
說着就拉着杜若坐在了炕上，還把自家曬的南瓜子放到杜若面前，讓杜若剝着喫。
杜若這個時候哪裏喫得下呀，就直接跟孫主任說起了趙二黑家裏的事兒。
孫主任一聽杜若來是爲了這事兒，臉上也不由得帶了幾分凝重和無奈，“我昨天知道這個事兒後，就去勸過，可趙二黑他根本就不聽。”
杜若道，“那孩子年紀還小，身子又那麼瘦弱，現在讓她嫁人，不是逼着她去死嗎？”
孫主任長嘆一聲，“我好話賴話都說盡了，可那頭倔驢他就是不聽。”
杜若不放棄，“孫主任，咱們再去做做工作吧。”
“行。”
孫主任讓她丈夫在家看着孩子，她跟杜若直接去了趙二黑家。
趙二黑一家現在都住在村委的房子裏，杜若和孫主任到的時候，裏面依稀還能聽到哭聲，孫主任敲了敲門，很快一個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打開了門，裏面傳出趙二黑的聲音，
“小五，外面是誰？”
小男孩衝屋裏喊了聲，“是孫主任和杜隊長。”
趙二黑腳步匆匆的從屋裏走出來，看到是孫主任和杜若，臉色也不是很好，語氣也有些衝，
“孫主任，你們咋又來了？我不是都說過了嗎？讓我家大美嫁人，我們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我家太窮了，你們要是不想讓大美嫁人，這些孩子你們就幫我養。”
孫主任嚴肅着一張臉道，“趙二黑，你是大美的親爹，大美今年才十五，她要是嫁了人，出了事兒，你這個當爹的就不心疼啊？”
趙二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女人遲早都要嫁人的，我家大美不過是早嫁兩年，能出啥事兒？”
孫主任苦口婆心道，“大美雖然十五了，但你看她個子小小的，說十二也有人信，這麼小的孩子，她結了婚，萬一懷了孕可咋辦？”
趙二黑撇撇嘴，“女人懷孕有啥可稀奇的，懷了孕就生唄。”
他媳婦兒可是生了八個孩子了，肚子裏還揣了一個，也就生大美的時候，時間久了點兒，剩下的這些孩子沒多長時間就出來了；
女人生孩子嘛，有什麼可怕的？”
孫主任氣惱道，“大美身子骨還沒長開，若是懷了孕很容易難產的。”
趙二黑不以爲然，還反倒過來教訓孫主任，“你們女人啊，就是想的太多，
女人生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哪能那麼容易就遇到難產？
咱們村那麼多女人生孩子，有幾個遇到難產的？
我媳婦兒身子骨壯，生了那麼多孩子都沒難產，大美是我們倆第一個孩子，肯定跟她媽一樣，身子骨啊好的很。”
這個男人根本就說不通。
杜若正要開口的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從屋子裏竄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孫主任和杜若面前。
杜若低頭一看正是大美，大美滿臉是淚，眼睛通紅，一臉哀求的給孫主任和杜若磕頭。
“孫主任、杜隊長，你們幫幫我吧，我不想嫁人，我年紀還小，我不想嫁人。”
趙二黑見此有些生氣，擡腳踹向大美，直接把大美踹倒。
大美卻不管不顧，一個勁兒的給孫隊長和杜若磕頭。
“你個臭丫頭，給我回屋去。”
趙二黑手叉着腰，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就在趙二黑還想踹大美的時候，杜若猛地推了把趙二黑，直接把趙二黑推的一個踉踉，差點兒摔倒在地。
杜若冷着臉，把地上的大美拉起來，安慰她說，“行了，別哭了。”
趙二黑站穩後，憤怒的瞪向杜若，“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管得着嗎？”
杜若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我是蘑菇屯的幹部，你是第二生產大隊的人，既然是我手下的人，我就管得了。”
杜若看向趙二黑，“你不是擔心家裏孩子多沒糧食喫，會餓死嗎？
從現在到明年秋收這段時間，你們家缺的糧食，村委可以暫時借給你們。”
趙二黑依舊不滿的嘟囔，“村委就算借給我們，我們也還不起。”
杜若冷笑一聲，“今年村裏組織大家開荒種植中藥材，一畝地能賺好幾十塊這事兒你知道吧？”
趙二黑點點頭，“這關我啥事兒？”
杜若道，“等到明年開春，你去開荒，然後種植中藥材，等秋收的時候，一畝地賺幾十塊，欠村委的這筆賬，應該能還的上。”
趙二黑聽了，先愣了一下，緊接着底氣不足道，“我身體不好，開不了荒。”
杜若簡直都要被氣笑了；
你有力氣生孩子，有力氣打孩子，怎麼開荒了倒沒力氣了。
趙二黑家之所以這麼窮，一方面是家裏孩子多，另一方面就是這趙二黑有些懶；
平日裏能躲懶就躲懶，別的年輕壯勞力上一天工能掙十個公分，他上一天工能掙六、七個公分就不錯了。
開荒種植中草藥的確能賺錢，可開荒是個力氣活兒，累得很，像趙二黑這麼懶的人，哪裏肯幹？
就在這時，被杜若拉起來的大美忽然道，“杜隊長，明年開春兒我去開荒。”
大美一雙溼漉漉的眼睛，認真的盯着杜若，“杜隊長，您別看我個子小，其實我力氣挺大的，明年開春，我去開荒種植中草藥，一定能賺錢。”
瘦瘦小小的姑娘，一雙眼睛渴望又倔強的看着杜若，彷彿怕杜若不信似的，眼底露出幾分焦急，
“杜隊長，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幹活不比大人差。”
站在一旁的孫主任也有些不忍心道，“大美呀...開荒太累了，你還是個孩子，那麼重的活，你幹不了。”
“我能幹！”大美咬了咬脣，一臉乞求的看着孫主任，“孫主任您相信我，我真的能幹。”
杜若最後跟孫主任一商量，還是點了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