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杜若一進辦公室，孟主任就笑着打趣道，“哎呀，新娘子來了！”
杜若失笑，“您就別打趣我了。”
“姐姐，”李秋菊站起身，見杜若面色紅潤，氣色極好，臉上也不由的露出笑來。
“好了，好了，”孟主任衝杜若招手道，“不打趣你了，這個月咱們宣傳科任務有點重。”
平日太過清閒，這冷不丁的來了任務，杜若還有點不習慣，忙問，
“什麼任務？”
孟主任衝杜若和李秋菊擺擺手，示意兩人坐下聊。
“咱們廠不少年齡大的工人，都不識字，鬧出不少笑話，廠裏讓我們宣傳科建個掃盲班，爭取給廠裏所有的工人掃盲。”
杜若點頭，“這是好事啊！”
孟主任一看杜若和李秋菊兩人平淡的表情，就知道兩人沒經驗，跟兩人說，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兒，掃盲是好事，但年紀大的工人，下班後事情多，幾乎沒人來。”
“到時候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定，還要我們上門挨家挨戶去請，這可是個辛苦活。”
聽了孟主任的話，杜若和李秋菊點點頭，表示明白。
杜若和李秋菊很快就把宣傳科要開設掃盲班的事情，寫成大字報，粘貼在了牆上。
路過的工人，隨意瞟了眼後，就沒興趣的轉過臉去。
晚上，杜若和李秋菊站在掃盲班門口，從六點等到七點，纔來了兩個人...
掃盲班，七點開始上課，一直上到九點。
來的兩個人，都是年輕女孩，廠裏的臨時工，洗瓶工。
招聘洗瓶工沒有學歷要求，所以，有不少沒上過學的人來應聘。
眼看都快七點半了，還沒人來，杜若跟李秋菊對視一眼，兩人回了教室，看着兩個‘女學生’。
杜若走上講臺，看了眼兩個女同志，年紀都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
“你們好，我是你們的掃盲班老師，我叫杜若。”
“我知道你，你五一勞動節那天，上臺唱歌，唱的可真好！”
“對，特別好聽！”
杜若沒想到這兩個女同志，還聽自己唱過歌。
兩個女孩就坐在第一排，杜若雙手撐着講臺上，笑着問，
“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招娣！”
“周弟來！”
杜若：“......”
這兩個名字，還真是...
李招娣是個剪着齊耳短髮的女孩子，五官雖長得一般，卻有一雙帶笑的杏眼，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溫柔明媚。
周弟來則梳着一條長長的麻花辮，五官清麗，氣質溫柔。
杜若接着問，“你們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兩人同時點了頭。
李招娣道，“我上一年上過掃盲班。”
“我也是，”周弟來道，“簡單的字，我都會寫。”
杜若讓兩個人把會寫的字，默寫出來，然後她再決定今天講什麼？
杜若走到兩人身邊，看着兩人拿着一根鉛筆，仔細又認真的在本子上默寫出一個個字。
她們寫的字有些醜，歪歪扭扭，很不協調。
兩人察覺到杜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杜若安慰她們，“寫的挺好的。”
“字是需要練的，我剛開始學寫字，寫的還不如你們呢，跟雞爪子爬似得。”
兩人被逗笑，見杜若看她們的眼神中，也沒有鄙夷和輕視，兩人終於放了心。
比如她們的工作是：洗瓶工！
她們的工作單位是：啤酒廠等等...
或許是杜若教她們的字，跟她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所以兩人學的格外認真，也學的很快。
兩人年紀大了，記性也不是很好，但杜若一向很有耐心，且不會覺得不耐煩，教的很認真...
甚至還在課堂上，時不時的穿插一些小故事，調動兩人的積極性。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九點。
李招娣和周弟來，還有些意猶未盡；
“杜老師你教的真好！”
“是啊，我感覺今天這些字，我已經全部記下來了。”
杜若笑着叮囑道，“早上起牀後，要記得再看兩遍。”
兩人一邊應着，一邊跟杜若揮手，結伴離開了。
兩人走後，杜若看向李秋菊：
“明天你就不要來了，我一個人可以，你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沒事，”李秋菊笑着說，“我已經讓孟主任幫我申請了宿舍，開設掃盲班這段時間，我就住在宿舍裏，”
杜若這才放了心。
第二天，孟主任得知去上掃盲班，只有兩個女孩子，不禁皺眉道，
“廠裏安排給我們的任務，可是要在三個月內，幫五十名職工認識五百個常用字。”
“到時候還有考覈。”
人湊不齊，可咋辦？
孟主任想了想說，“下班後，你們跟我一起去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下午工人下班後，兩人跟着孟主任來到家屬院。
經過打聽，他們來到第一戶人家。
三人停在一棟簡陋的五層家屬樓前，長方形的家屬樓沒有任何美感，牆皮在風吹雨打中，斑駁脫落，露出裏面紅色的磚頭；
三人經過打聽上了二樓；
剛轉過牆角，孟主任就笑着開口道，
“錢大姐在家呢？”
孟主任笑着走向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女人左手摟抱着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右手在洗菜...
看到孟主任，錢芳停下手中的動作，站起身，“孟主任你咋來了？”
“找你啊！”
“找我？”錢芳笑了笑，笑裏透着不信，“您找我有事。”
“這不是掃盲班...”
孟主任這話剛說了一個開口，就被錢芳給打斷了，
“孟主任你看...”錢芳把懷裏的孩子給孟主任看，“我下班後，不但要帶孩子，還要做飯洗衣服，哪有時間上掃盲班啊？”
“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錢芳說完，繼續蹲下身洗菜。
孟主任也不惱，繼續勸道，
“錢大姐，你的困難我知道，這樣...你可以帶着孩子去掃盲班學習，怎麼樣？”
“那也不行，”錢大姐還是不滿意，“我走了，誰給家裏洗衣服做飯啊？”
“你不還有男人嗎？”孟主任道，“讓你男人下班後，給家裏孩子做飯。”
“這不行，”錢大姐連連搖頭，“我家男人不會做飯。”
孟主任恨鐵不成鋼道，“不會做，不會學嗎？做飯是很難得事情嗎？”
錢大姐理直氣壯的反駁道，“他是男人，怎麼能做飯呢？”
孟主任無奈，嘆了口氣說，“男人怎麼就不能做飯了？”
好說歹說，錢大姐就是不去。
然後她們又接連去了幾家，這些人一聽說去掃盲班，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