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媽媽對不起,我錯了,別打我...”
“媽媽...疼!”
“你疼?”杜鵑揚起的巴掌再次落到小女孩的背上,臉上表情憤怒又嫌棄,“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這麼倒黴?”
“都是你,全怪你!”
小女孩癱坐在地上,兩隻手抹着眼淚,她的雙腿非常細,柔軟無力,以彆扭的姿勢歪曲着。
杜向前看到了,眼裏閃過一抹心疼,趕緊上前把地上的女孩抱到懷裏安慰,
“多多,沒事吧?”
多多看到杜向前,‘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哭的一抽一抽的,別提多委屈了。
“姐,”杜向前瞪着杜鵑,“你幹什麼啊?怎麼又打多多?”
杜鵑見到杜向前,輕哼一聲,生氣的指了指小女孩,“你問她,看她做了什麼好事!”
杜向前看向懷裏的小女孩,溫柔的安撫,“多多別怕,告訴舅舅,你怎麼了?”
多多抽噎着,斷斷續續的說,“媽媽...讓我刷碗,我..不小心,把碗打碎了。”
“對不起,是多多不對!”
杜向前心疼的摸了摸多多的小腦袋,溫聲安撫,“多多乖,這不是你的錯!”
“你不要道歉!”
杜向前憤怒的看向杜鵑,“姐,多多才多大,你就讓她刷碗?”
“再說了...,多多的腿不好,你怎麼能讓她幹活呢?”
“她怎麼就不能幹活了?”杜鵑卻振振有詞,臉上甚至還露出一副爲女兒好的模樣,
“她本來就是個殘廢,再不讓自己變得有用一點兒,將來也只會一直拖累別人。”
“姐,”杜向前卻非常的不認同,“多多年紀還小,你就算想讓她做事,也得等她長大些再說啊!”
杜鵑咬着脣,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一臉嫌棄的憤恨道,
“我就是不想看到她,”杜鵑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像是受到了極大地刺激和委屈,
“爲什麼,爲什麼她會是一個殘廢?”
“不是兒子我認了,爲什麼她連個正常人都不是!”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懲罰我?”
看着悲痛欲絕的杜鵑,杜向前有些心疼的上前,攬住了杜鵑的肩膀,
“姐,會好的,”這話,杜向前自己說的都沒什麼底氣,他喃喃自語着,像是說給杜鵑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會越來越好的!”
杜家的爭吵,引得四合院不少人朝他們看過來。
迎着衆人看好戲的眼神,杜向前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他討厭那種窺視且帶着惡意的目光,於是就拉着杜鵑就進了屋。
屋裏,杜爲民還躺在牀上,他昨天喝了酒,喝醉後,至今還沒醒。
顧輕柔躺在另一張小牀上,不停的咳嗽,身形消瘦,滿臉病容,她比以前蒼老了不少,頭髮半白,一雙眼睛盛滿了滄桑和死氣沉沉。
前段時間顧輕柔病了,爲了給顧輕柔治病,杜向前向人借了錢,現在卻沒錢還。
見杜向前回來了,顧輕柔撐着身體想要坐起身,杜向前忙走過去,伸手輕輕把顧輕柔按到牀上,
“媽,你快躺下休息。”
顧輕柔努力擠出一個虛弱的笑,輕咳兩聲,啞着嗓子說,
“整天躺在牀上,人沒病,也要得病了。”
接着,顧輕柔看到杜向前嘴角喝眼角的淤青,頓時緊張起來,
“兒子,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杜向前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把臉遮住,卻慢了一步,顧輕柔掙扎着坐起身,伸手抓住杜向前的手,仔細打量他臉上的傷,有些生氣道,
“這是誰打的?”
“你報警了沒有?”
“嗯,”杜向前敷衍的點點頭,低着頭,胡亂點了點,“媽,你放心,我沒事。”
杜向前說完,把懷裏的多多放到牀上,“媽,你喫飯了嗎?”
顧輕柔搖搖頭,“還沒,你臉上的傷要記得抹藥。”
杜向前點點頭,又頓了頓,“您看着多多,我去做飯。”
杜向前先把地上打碎的碗收拾乾淨,這才繼續把剩下的碗洗乾淨,去做飯。
杜爲民自從被放出來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似得,整天啥也不幹,要麼睡大覺,要麼跟杜向前要錢,買酒喝,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顧輕柔出來後,身體一直不好,經常生病不說,整個人也沒以前的精氣神。
屋子太小,煤球爐只能放在外面的牆根下。
杜向前走到煤球爐旁,把水壺拎起來一看,煤球已經熄滅了,
杜向前沒辦法,用鉗子夾着一個新煤球,跟鄰居換了一個點燃的煤球,重新把它放到爐子裏,生火。
杜向前回屋,打開袋子,見裏面剩下的麪條不多了,怕是不夠家裏幾個人喫的。
杜向前嘆息一聲,拎着袋子走出門,鍋放在煤球爐上,裏面盛滿了水。
等水燒開,把麪條下進去,放點鹽和醬油,這也算是一頓飯。
麪條煮好後,杜向前拿起剛纔洗好的碗筷,撈起一碗麪條,先端進屋給了顧輕柔,“媽,吃麪。”
“哎,”顧輕柔應了聲,接過杜向前遞給她的碗筷,低頭吃了起來,她確實是餓了。
杜鵑自顧自的拿起碗筷,撈了一碗麪條喫。
杜向前沒說什麼,拿起一個小碗給多多撈了半碗麪條。
麪條湯熱,杜向前把一張小桌子搬到多多面前,把小碗放到桌子上,把筷子遞給多多,
“慢慢喫,別燙着。”
“謝謝舅舅,”多多十分乖巧懂事。
鍋裏剩下的麪條不多,杜向前把鍋裏剩下的麪條都撈進碗裏,正打算喫,杜爲民醒了。
杜爲民醒來後,就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當即扯着嗓子喊,
“我餓了!”
“給我飯喫,我餓了!”
杜向前本來都把碗裏的麪條挑起來了,正打算喫,聞言手一頓,想了想,嘆口氣,把碗端到杜爲民面前,
“爸,吃麪。”
杜爲民接過碗筷,低頭一眼,頓時發出不滿的嘟囔,
“怎麼是白水煮麪條啊?連個雞蛋也沒有?”
聽着杜爲民喋喋不休的抱怨,杜向前緊抿着嘴脣沒說話,此時,腹中的飢餓和身心的疲憊逐步疊加,使得他身心俱疲。
杜向前沉着一張臉走出門,坐在了門口的小板凳上,拿起勺子給自己舀了一勺麪湯。
今天一整天,他幾乎沒喫過什麼東西,還捱了一頓打,心情本就不好,回到家別說喫口熱乎飯。
他自己做了飯,自己卻喫不上一口。
杜向前嘴角露出意思苦笑,又低頭喝了口麪湯。
他正年輕,本就喫得多,餓的快,現在只喝麪湯,肚子根本填不飽。
可他爲了飽腹,也只能多喝幾口麪湯。
杜鵑喫完飯,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擱,就不管了。
家裏男男女女幾口人睡一個屋,本就不方便,爲了避嫌,架子牀邊,都繫了一條繩,繩子上縫製了一條舊牀單,跟窗簾一樣,把牀單一拉,就能形成一個獨立的小空間。
杜鵑走到牀邊,把牀單一拉,開始換衣服。
顧輕柔見此,輕輕嘆息一聲,喫掉最後一口面,猶豫着說,
“小娟,你又要出去啊?”
杜鵑悶悶的聲音從窗簾後傳出,“嗯。”
顧輕柔欲言又止,“天快黑了,你這是去哪?”
“當然是去找工作了,”杜鵑換好衣服,拿起牀邊的鞋子穿好,又打開自己的包,從裏面找出口紅,熟練的塗上。
“家裏幾口人都要喫飯,我要再不工作,就靠向前一個人,他撐得起這個家嗎?”
這話乍一聽沒毛病,“可...”顧輕柔明顯不信,
“天黑了,哪家工廠還招聘工人啊?”
“你等明天白天再出去吧。”
“不行,”杜鵑照着鏡子給自己描眉,嘴裏隨口說着,
“咱們家以前認識的那些人,現在都恨不得離咱們家遠遠地,每一個能指望的上。”
“我想要找到工作,只能多結識有本事的人,才能給我牽線搭橋...”
顧輕柔聞言,輕嘆口氣,“那你...那你早點回來。”
“嗯,”杜鵑終於化好了妝,起身就要出門,多多眼巴巴的看着杜鵑,眼裏滿是不捨,也跟着小小聲說了句,
“媽媽早點回來!”
“你別跟我說話,”杜鵑猛地回頭,惡狠狠的瞪向多多,眼底滿是嫌惡,
“跟你說話,我都覺得噁心!”
杜鵑說完,不顧快被嚇哭的多多,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家。
坐在門口的杜向前看着杜鵑離開的背影,無奈的低頭,忍受着腹中的飢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