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生拉開椅子，讓杜若坐下後，對小二說，“先上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小二笑着應了一聲，然後把菜單遞給張文生。
張文生揮手讓小二出去，順手把菜單遞給杜若，“看看，想喫什麼就點什麼！”
杜若隨手拿起看了看，笑着說，“看樣子，張先生是這裏的熟客？”
張文生笑着點點頭，說，“這裏的老師傅以前是御廚，做的菜味道很不錯，你嘗一嘗就知道了。”
杜若放下手中的菜單，“我沒什麼忌口的，張先生覺得什麼好喫，不如推薦一下。”
張文生點點頭，“也好。”
等小二上茶時，對小二說，“記一下。”
小二忙俯身做，聆聽狀。
張文生，“野雞片湯、豬腦羹、燕窩雞絲湯、魚肚煨火腿、鳳尾魚翅、佛手金卷...”
除了菜，張文生還要了一些甜點。
點了二十多道菜，張文生才滿意。
等小二一走，張文生給杜若倒了杯茶，好似無意般問道，
“杜小姐，我聽說前段時間，陳少帥經常來看你的戲，最近怎麼不來了？”
杜若輕笑一聲，“這個...我也不知道呢，張先生得去問陳少帥。”
張文生聞言，打了兩句哈哈，就轉移了話題，
“杜小姐的唱功真是日益精進啊，”張文生一臉讚歎地看着杜若，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想必再過不久，杜小姐就能成爲梨園界的翹楚啊！”
杜若笑着說，“您太過獎了，我跟前輩還差得遠呢。”
張文生恭維了杜若幾句。
杜若這才道，“張先生，其實今天我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您。”
張文生面色不變，饒有興致道，“哦？什麼事？杜小姐儘管說。”
杜若斟酌了一下，說道，“我想開一家藥廠，買塊地皮，但我對這塊不太熟，不知道張先生能否推薦我一個可靠的人？”
民國時局動亂，想要安安穩穩地做生意，根本不可能，必須要跟各方面都打點好，才能避免被官員盤剝，被幫派騷擾。
張文生黑白兩道通喫，有張文生開口，想必沒人敢去找她的麻煩。
張文生一聽杜若竟然想開一家藥廠，神色有些驚訝，不敢置信道，
“杜小姐...怎麼會想起來開藥廠呢？”
“杜小姐是唱戲的，對於藥這方面，您瞭解嗎？”
原主肯定不瞭解，但杜若具備高級現代醫學知識，對於西醫這方面是非常瞭解的，更何況，她現在最想生產的藥是青黴素。
只要國內能生產青梅素，等將來侵華戰爭爆發，這些藥不知道能救多少抗日戰士。
甚至還可以出口外銷、掙錢，支持抗日戰爭。
杜若眼睛都不眨地撒了個謊，“瞭解，我曾經救了一個留過洋的小姐，她爲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教了我不少現代醫學知識。”
張文生看杜若的眼神中透着探究，他似乎不信。
這藉口，杜若自己都不信，但那又怎樣，杜若也不用他信。
杜若見張文生不說話，就道，“張先生的顧慮我知道，但我已經決定了，也爲建廠準備好了資金。”
“哦？”這倒是讓張文生意外了，據他所知，杜若是賣給了班主孫玉良，杜若現在賺的錢，都歸孫玉良。
想開藥廠，那可是需要一大筆錢，杜若是從哪弄到的這麼一大筆錢？
面對張文生的疑惑，杜若笑着說，“承蒙陳少帥信任...”
張文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是陳少帥要開藥廠！
怪不得杜若突然要開藥廠，還編了一個一聽就不靠譜的故事，資金也充足。
原來，杜若只是被推出來的幌子。
陳世清一向有些瞧不起張文生這種道上混的，陳大帥來了京城後，張文生遞了幾次帖子，但都沒見到人，陳大帥根本不見他。
如今卻要他幫忙...
張文生眼睛漸漸變得火熱，這可是一個跟陳家父子攀上關係的好時機啊！
而這個時機是杜若給他的。
於是，張文生看向杜若的眼神中，再沒了疑慮，只剩下感激。
“哎呀，杜小姐請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最多三天，我就給你消息。”
杜若點頭，“好，那就多謝張先生了。”
兩人吃了飯，張文生就把杜若送回了四合院，然後就興致勃勃地去找人辦事去了。
杜若回到四合院的時候，蘭若也從醫院回來了，正坐在院子裏，見杜若回來，他就很高興。
第二天晚上，戲唱完，卸妝時，杜若對蘭若說，
“一會兒走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醫院，青黴素到了。”
蘭若一臉驚喜，“真的？”
杜若點頭，“放心，肯定是真的。”
蘭若笑得開心，“太好了，謝謝你杜若。”
等兩人卸了妝，就一起乘坐黃包車去了醫院。
醫院裏，兩人去的時候，玉鳳正在暈睡。
玉鳳身體不好，加上年紀大了，又染上了不治之症，精神一直不好，甚至身上有些地方潰爛，醫院治不好，最多也只能緩解這種病痛。
進了病房，蘭若看着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母親，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擔憂和心疼。
“娘，”蘭若輕輕推了推牀上的玉鳳。
玉鳳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蘭若後，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絲溫暖，開心的笑容。
“你來了？”
蘭若輕輕點頭，然後看向身後，“娘，杜若也來了。”
蘭若把玉鳳攙扶起來，倚靠着牀頭，玉鳳笑着衝杜若打了聲招呼。
杜若走到窗前，笑着對玉鳳道，“阿姨，我託人從國外買了幾瓶專治...不治之症的青黴素，你身上的那個病，青黴素能治好。”
玉鳳聞言有些不敢置信，“真的能治好？”
杜若點頭，“真的！”
玉鳳得到杜若的肯定答覆，眼圈一紅，就哭了，她雙手捂臉，眼淚順着指縫流出來，壓抑的嗚咽哭聲，帶着極致的痛苦，蘭若心疼極了，“娘，別哭了！”
哭了一會兒，玉鳳纔在蘭若的安慰下，停止哭泣，不住的對杜若說，
“杜若，謝謝你，謝謝你！”
性病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是不光彩的，而玉鳳被這種病折磨得差點瘋了，很多次，她都想過去死。
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輩子，就在自卑痛苦中度過。
她不甘心，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改變自己的命運，於是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了下來。
現在有人告訴她，她身上的髒病，可以治，治好後，她就能跟普通人一樣了，這讓玉鳳怎麼不高興？
杜若打開隨身攜帶的黑色皮包，從裏面拿出乾淨的針管，還有一瓶青黴素。
杜若對玉鳳說，“阿姨，這個藥屬於抗生素，用這個藥之前必須先做皮試，也就是看看身體會不會跟這個藥有什麼衝突，不適，會有點疼。”
玉鳳搖頭，她這些年什麼苦沒喫過，她纔不怕疼。
於是，杜若先給玉鳳做了皮試。
皮試陰性，沒事，可以打青黴素。
杜若戴上乾淨的手術套，用針管把青黴素吸入到針管，準備給玉鳳做肌肉注射。
看着杜若熟練又利索的動作，玉鳳眼中漸漸出現一抹疑惑。
杜若不是跟她兒子一樣是唱戲的嗎？
怎麼連西藥都懂？
玉鳳擡頭看了眼兒子，卻只見兒子雙眼充滿濃烈愛意地注視着低頭一臉認真的女孩，眼中沒有絲毫的疑惑和探究。
玉鳳心中嘆了口氣，看樣子，她這個兒子是徹底陷了進去。
不過也對，杜若如此優秀，她兒子喜歡上杜若，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