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果真沒有起身,坐在沙發上,冷靜看着。
他心裏總感覺不對勁,原來,他壓根就不是陸翼遙,而是昔日故友。
難怪他會如此不管不顧。
“不是翼遙,太好了。”
南懷瑾緊張的神經,慢慢放鬆了不少。心上的疑惑,卻不曾清減。
冥浪已經去世了三十年,怎麼會‘死而復生’。
他此次過來,顯然是爲了陸翼遙。
難道,他見過陸翼遙?
蔚海?
南懷瑾心下一緊,隱隱明白了什麼。
“先生......”
阿力見他醒來,立即退回到了他身邊。
“水。”
南懷瑾掀了掀岑薄的脣,淡聲開口。
“哦,好。”
阿力趕緊半蹲下,給他倒了一杯還溫熱的茗茶。
“先生,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
南懷瑾接過青花瓷杯,輕聲道。
“是。”
阿力起身,站在了他的身邊。
南懷瑾一邊喝着茶,一邊靜靜得看着。
薄御衡心裏的震驚一點也不比南懷瑾少。
三十年前,他親眼看到冥浪從花島最高的礁石上縱身躍下,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阿衡,想不到再見面,竟然會是這樣?你果然變了。”
冥浪回過頭來,玄色的眸一瞬不瞬得看着薄御衡,嘴角微彎,淡淡出聲。
“人總歸是會變的,你不也一樣嗎?”
薄御衡陰冷一笑。
“阿衡,我還是我,而你已不是你?!”
冥浪梗着脖子,喉結輕滾。頓了頓,垂眸,望着腳邊已經碎成三截的玉笛,幽幽道。
“阿衡,你毀了‘殘陽’?”
“你......”
薄御衡的心緒,有那麼一刻的晃動。
心上,似紮了一把尖刀。
這一句,讓他不再懷疑眼前之人。
他真的是冥浪,消失了三十年的那個俊雅青年。
片刻,回神,咬牙。
“說,你爲什麼要冒充陸翼遙,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想要救你。”
冥浪迎着他陰鷙的目光,啓口,聲線清冽。
“救我?呵......”
薄御衡失口冷笑。
“冥浪,你以爲你是誰?救世主嗎?”
“阿衡,不要再錯下去了。阿靜在天上看着呢?”
冥浪一瞬不瞬得看着他,聲色平和。
“你給我閉嘴?!”
許是提到了賀蘭靜,薄御衡的情緒有些失控,眸光陰森森的有些可怕。
“阿衡,你已經對不起阿靜了,不要在對不起你的女兒了。”
冥浪的臉色嚴肅了許多。
“冥浪,你給我閉嘴。”
薄御衡怒斥道。
“阿衡,退一步海闊天空,何苦爲了一己之私,毀掉別人的幸福。更何況,她還是你親生的女兒。”
“冥浪,你是還想再死一次嗎?”
薄御衡掐着他脖子的手,猛然用力,掌背青筋迸露。
“薄御衡......”
稍稍緩過來一些的南懷瑾見狀,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拽住了他的手腕。
“薄御衡,他可是阿浪......”
“我知道他是誰,用不着你來介紹......”
薄御衡心口劇烈得起伏開來,嗜血的眸光急速跳躍。
“阿瑾,你鬆手。”
冥浪微微側目,溫聲開口。
“阿浪......”
“阿瑾,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何妨?”
冥浪抿了抿脣,嘴角噙出一抹涼薄的微笑。
“阿浪......”
“阿瑾,你鬆手。”
南懷瑾心如針扎,目光回挑,看向薄御衡。拽着他的手緩緩鬆開。
“......”
薄御衡眸中嗜血的紅光慢慢涼卻,掐在冥浪脖子上的手一點點減力。
“王上。”
兩人身着迷彩的男子走了過來。
“帶走!”
薄御衡大斥一聲,繼而完全得鬆了手。
“薄御衡,你......”
南懷瑾看着兩名身穿迷彩的男子反扣住冥浪的手臂,急聲出口。
話未說完,冥浪溫聲打斷了他。
“阿瑾,好好休息。”
“阿浪......”
穩重內斂的南懷瑾面對昔日故友,心緒無法強壓。
“南懷瑾,你的賬,以後跟你算。”
薄御衡狠冷得看了南懷瑾一眼,凌厲警告道。
“薄御衡,你要敢動阿浪一下,我就讓你萬劫不復。”
“南懷瑾,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
薄御衡的眸底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轉身,大手一揮。
“走。”
涌進來的一堆人飛一般的快速撤離,剛剛還顯得擁擠逼仄的客廳一下空曠了許多。
窗外,大雨傾盆。
南懷瑾看着他們離開,腦子又開始暈沉起來,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
“先生......”
阿力趕緊扶住了他。
“去看看。”
南懷瑾撫了一下額頭,低聲說道。
“好。”
阿力應了一聲,扶着他走了出去。
薄御衡帶着冥浪已經走出了老遠。他們身後,跟着大批的身着迷彩的男子。
雨幕,模糊了南懷瑾的視線。
很快。
巨大的轟鳴聲從他們頭頂劃過。
......
雲京。
國際機場。
一架從F城飛往雲京的航班慢慢下滑,最後穩穩停在了預定航道上。
頭等艙內。
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睡得正香。‘她’穿着一條白色的公主裙,一頭金色的半長卷發隨意披散着。
“晏晏,快醒醒,我們到了......”
顧雲霄頂着一頭金色的長髮,附在小女娃娃的耳朵上,輕聲喚道。
“嗯......”
一連叫了好幾聲,小女娃娃才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嘟着嘴,小聲嘀咕道。
“乾爹,你爲什麼不早一點叫醒我。”
“現在也不遲。”
顧雲霄將‘她’扶了起來,從口袋裏拿出小梳子來,細心得將‘她’那一頭有些凌亂的頭髮梳理整齊。
“乾爹,都回家了,還要帶着這個嗎?”
小女娃娃抱怨道。
“當然了,咱們還沒有出機場呢?”
顧雲霄低頭,附在‘她’的小耳朵上,悄聲道。
“你忘了,你現在的護照,可是小妹妹。”
“哼......”
小女娃娃生氣得瞪了顧雲霄一眼,那犀利的眼神像極了陸翼遙。
沒錯,他就是男扮女裝的林晏晏。
爲了躲避薄御衡的耳目,他和顧雲霄進行了一番僞裝。轉了兩個城市,纔來到雲京。
“好了,晏哥,就一會兒,等出了機場,我馬上給你換裝。”
顧雲霄耐着性子哄道。
“乾爹,下次你也得穿上裙子。”
林晏晏白了他一眼,嘟嘴道。
“我......”
顧雲霄愣了一下。
“好好好,依你。走吧,小公主。”
“哼......”
林晏晏沒好氣的又瞪了他一眼。
“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有空姐過來,彎腰,溫柔問道。
“不用,不用......”
顧雲霄將小梳子重新放回口袋,替林晏晏解開了安全帶,起身站了起來。
取了行李,這纔將林晏晏從椅子上抱下來。
“再見,小妹妹......”
空姐對着林晏晏微笑道。
“......”
林晏晏原本還想回應她一聲,聽到那聲‘小妹妹’,氣得又抿上了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