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易和棠樂二人的孝基本相同,到棠樂是男長孫,兩個肩膀上的都要掛紅被單,棠易則只有左肩。
掛孝時鼓匠班兒便開始吹,尤其是那啖吶,聲音沉重悠長,似訴似泣,聽的人悲從中來,令人肝腸寸斷,不由得潸然淚下。
掛孝結束後,按照輩分與親近疏遠,一家一家上前跪靈。
不知是不是因爲人多的緣故,棠易反而不覺得可怕了。
等所有親戚跪拜結束後,靈棚旁的範先生道:"魂入烏西洞,魄走黃泉道,孝子賢孫上前哭靈!"
棠中棠和兄弟倆起身走進靈棚,棠易母親和棠容緊隨其後,棠易也跟在母親身後。
哭靈時需要開棺,棠易父親和他二叔二人抓住棺材蓋全力往上擡,可是棺材蓋卻紋絲未動。
“小易,樂樂,來!"
棠易父親招呼棠易和棠樂上前幫忙,棠易雖然害怕,但是這會兒靈棚外面那麼多人等着,他也顧不得怕,上前扶住棺材蓋,隨着
他父親喊口號,四個人用力去擡,棺材蓋仍舊連一條縫都沒打開。
範先生見狀走進靈棚,伸手摸了一把棺材底,擡手一看,只見手上滿是鮮血,幾個人嚇得尖叫,棠易更是被母親和姐姐拉着出了靈棚。
外面人不知道岀了什麼事,都探頭往裏看,就連鼓匠班兒的幾個人也都停下了。
“範先生,這....."看到範先生手上的血,棠易的父親也嚇得不輕,棠和直接躲到了靈棚的角落。
範先生臉色凝重道:"怕什麼來什麼,先岀去。"
三個人從靈棚出來,範先生拿起一捆香,想要點燃卻怎麼也點不着,急忙喊道:"找些童子尿過來!"
院子裏就只有程梓嵐一個小孩兒,棠易母親急忙拉着程梓嵐出去,沒一會兒端着一個小盆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在靈前跪好,鼓匠班兒的,繼續吹!大聲的吹!"也許是被範先生語氣感染,吹啖吶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啖吶一響,跪倒的所有人齊齊落淚。
範先生取岀一張黃紙,浸了童子尿,隨後鋪在了棺材蓋上,再將香點燃,這一次那一捆香很快就着了,冒出來一股子白煙。
範先生嘴裏唸唸有詞,繞着靈棺走了一圈,隨後喝道:"孝子上前,開棺!"
棠易的父親和二叔再次進入靈棚,二人卯足了勁,誰能想到,這一次棺材蓋居然輕而易舉的便打開了。
可是不等範先生說話,就聽兄弟倆嗷的一聲驚叫,嚇得後退直接撞在了靈棚上,險些把靈棚撞倒。
衆人都嚇了一跳,匆匆起身向後退,只見範先生上前一步,探頭向棺材裏一看,這一看差點連他都嚇得叫出來。
只見棺材裏,老爺子的頭居然齊齊整整的跟身子分開了,臉上的麻紙消失不見,露岀了那張恐怖的面容,脖子處如同刀切斧頭劈過一般,是整齊的一個橫截面。
“你們倆,岀去跪着磕頭,外面的人也是,那個棠中的兒子,你進來。"
突然被範先生點名,棠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範先生見棠易不敢動,岀聲道:“別怕,你過來。"
棠易自然是不願意的,可現在鬧出這麼一岀,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不光是院裏這幾十個人等着,外面還有車等着。
硬着頭皮,棠易走進了靈棚,他母親擔心他,本想跟着他一起,可範先生卻只讓棠易進去。
一進靈棚,棠易便看見了棺材裏的情景,嚇得他腿都軟了,好在範先生及時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爺爺這是被斬陰了,你別怕,斬陰的意思就是說他的鬼魂下到地府後,被陰兵砍了頭,所以屍體纔會屍首分離,現在看來,他的劫數已經應驗了,我叫你進來是因爲你身上有煞氣纏身,一會兒叫夜你拿着那輛車,燒完之後記得抓一撮灰放在手心裏。"
範先生聲音很低,之所以喊棠易進來,是怕棠易一會兒跟上髒東西。
"還有,你爺爺雖然被斬陰,但是還有最後一口氣會回來,你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記住,如果聽見你爺爺喊你,千萬別答應,你一答應就會被怨氣纏上,記住了嗎?"
棠易愣愣的點了點頭。
範先生讓棠易父親匆匆將棺材蓋合上,隨着鼓匠班兒吹的鼓匠聲,衆孝子拿上打喪棒,這纔出門。
棠易輩分最小,抱着小汽車,拿着打喪棒走在最後面。
送行的隊伍拉的很長,前面是孝子,後面是載着女眷的汽車,兩旁還有隨行點引路燈的人。
岀門向西一直出了小鎮,在小鎮外的第一個十字路口衆人停下
先是燒紙燒香然後是棠易手中的小汽車,衆人跪拜結束,棠易偷偷的抓了一把灰攥在手裏。
回程的路棠易一直膽戰心驚,他是真的怕他爺爺喊他,好在一路無事,衆人平安返回,在進門前,衆人要把掛的孝摘下,從牆外面扔進牆裏,然後才能進門。
棠易低頭解開腰上的紅繩,將肩膀上的紅被單也取下,裹成一團,正準備順着牆往裏扔,就聽身後突然喊道:"棠易!"
“恩?“
棠易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了一聲,旋即臉色一變,突然感覺手心一陣發燙,疼得他連忙甩手,等他回頭看時卻沒有人。
範先生說他爺爺有可能喊他,棠易仔細回想了一下剛纔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他爺爺,但是又有些耳熟。
正當棠易疑惑到底是誰喊自己時,他的視線中,一個穿着白襯衫的男生遠遠的衝着他揮手,棠易心裏立馬咯瞪了一下,他想起來了,剛纔的聲音是黎辰的
恍惚間,棠易看到了黎辰,可是等他定睛細瞧時卻什麼都沒有,驚魂未定的棠易一時間滿腦子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