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哲趴在蘇瑾的身邊一動也不動。
他的眼睛,就那麼一直盯着她的臉看。
當他意識到有個護士要去拔蘇瑾的氧氣管時,突然像瘋了一樣撲過去抓住她的手大喊道:"你幹什麼?不准你拔她的氧氣管!!"
那護士愣了下,溫柔地說道:
"小朋友!我不是故意要來拔這個的!!"
"而是你媽媽她用不到這個了。"
"你聽話!鬆手好不好?!"
"不好!我說了不能拔就是不能拔。"
"你這是謀殺!"
"……"
手背被陸明哲掐得生疼。
但那個護士並沒有生氣。
身爲母親,她能明白陸明哲此刻的心情。
所以她很耐心地解釋道:
"我沒有殺她,她是自然死亡。"
"你聽話!去你爸爸那裏好嗎?!"
"不好!我就要跟她在一起!!"
"她沒有死!她還有心跳!!"
"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我知道她沒有死。"
"……"
對於陸明哲的無理取鬧和胡攪蠻纏,大家都表示理解,他們沒有阻止他,而是任由着他跟蘇瑾做最後的告別,尤其是陸景琛,他語氣沉痛地說道:"小哲乖!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跟她說吧!!她剛走不久!你的話她都能聽到!!可以的話!多叫她幾聲媽媽吧!!"
"我想她應該最喜歡聽到這個。"
"她……"
陸景琛說不下去了,嗓音哽咽。
別過頭去,他迅速地抹了把眼淚。
再回頭時,他發現陸明哲正在看着他。
他的眼中,滿滿的都是疑惑和詫異。
他道:"爸爸!你在胡說什麼?!"
陸景琛怔了下,同樣詫異地看着他。
"你這樣說!就好像她永遠都醒不過來了一樣!!爸爸!你相信我!!她沒有死!蘇瑾沒有死!!她還有心跳!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雖然很微弱!但是沒有完全消失!!"
"心跳沒有消失!就證明她還活着!!"
蹙眉看着他,陸景琛的心情更加悲痛。
他以爲兒子是悲傷過度產生了幻覺。
"小哲乖!我知道你捨不得你媽媽走!!"
"我也捨不得她,可是……"
無奈地搖頭,陸景琛痛苦地說道:
"可是她真的已經去世了。"
"我們出去吧,出去準備後事。"
陸景琛說着就要來拉陸明哲的手。
可是他甩開了他。
"我說了她沒死她就沒死!你爲什麼不肯相信我呢?!爸爸!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堅定的眼神和態度,很難不讓人信服。
就連從醫多年的楊超,也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又專門去看了看顯示屏,屏幕上所有的數據,都顯示着蘇瑾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慢慢地走到陸明哲面前,他惋惜地說道:"小朋友!我剛剛看過了!!很遺憾!你媽媽她真的去世了!!"
"你節哀吧!"
"我不要!"
即使面對德高望重的楊超主任,陸明哲也毫不讓步,認真地凝視着他的眼睛,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醫生叔叔!蘇瑾她真的還沒有死!!你相信我!儀器有時候也會騙人!!"
"你相信我!我的感覺很準的!!"
被陸明哲的童言無忌逗樂,楊超伸手招來了幾個護士:"你們倆!把這孩子帶出去!!"
話落,他又擡頭對陸景琛道:
"陸先生!請你也節哀!!"
"嗯,我知道了。"
"謝謝楊主任。"
"……"
眼看着自己要被兩個護士和陸景琛拉走。
陸明哲急了,他大聲地衝着蘇瑾喊道:
"媽媽!媽媽!!你快點兒起來啊!他們要殺你!!媽媽!媽媽!!你快點兒起來啊……"
拼盡全力地抓着手術檯的邊緣,陸明哲說什麼也不肯走,他神色慌張,聲音也是沙啞得不成樣子,然而即使如此,也沒有人心疼他,爲了把他帶走,陸景琛索性直接將他打橫抱起,而就在這時,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緊接着,一個護士驚喜地彙報道:"天哪!病人的心跳居然恢復了!!"
"楊主任!楊主任!!"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楊超幾乎是第一時間衝到了心電監護儀的旁邊,看着上面的直線慢慢地有了起伏,他驚得張大了嘴巴,並難以置信地感慨道:"天啊!這太不可思議了!!"
"各就各位……"
聽到楊超的指示,其他的醫護人員也各司其職,這時候,另一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一個年輕的小護士開心地宣佈道:
"病人的血壓也在上升。"
"30/50,45/55……"
"病人的呼吸也在趨於穩定。"
"楊主任,病人的血氧也在逐漸地正常化。"
……
隨着一個個的好消息傳來,搶救室裏又開始忙碌起來,而這個時候的陸景琛!不知道自己是想哭還是想笑?!抱着陸明哲,他表情古怪地站在一旁,臉上有笑,笑中帶淚。
見他在這裏實在是不方便,秦冉勸道:
"陸……陸先生,您還是先出去吧,這裏沒什麼事了,而且我看小少爺的臉色不好,他……"
"好!我們這就出去!!"
不等秦冉把話說完,陸景琛就抱着陸明哲離開了搶救室,看着他的背影,她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這男人,真讓人猜不透……
陸景琛和陸明哲剛走出搶救室,唐小婉就帶着兩個保鏢迎了上來:"阿琛哥哥!蘇瑾她怎麼樣了啊?!她……她有沒有挺過來啊?!"
都三個多小時了,蘇瑾應該……
當唐小婉以爲蘇瑾必死無疑的時候,陸景琛卻道:"有驚無險!搶救回來了!!"
"……"
希望破滅,唐小婉難掩的失落。
陸景琛繼續道:"這多虧了小哲,是他……"
撲通!
陸景琛話未說完,陸明哲就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地,他要彎腰去扶時,他突然怒不可遏地推開了他:"滾蛋!你不要碰我!!"
他說完,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
眼神空洞,行爲舉止十分的異常。
陸景琛嚇壞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哲!你怎麼了?!"
直勾勾地看着他,陸明哲一言不發。
那模樣,很是滲人。
"小哲?"
陸景琛挑眉。
他嘗試着伸手,可他卻突然大叫起來。
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般,他不停地嘶吼。
然後,他如發瘋的小鹿般跑了出去。
陸景琛想抓住他,卻撲了個空。
沒辦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