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他頹喪了好多。
面色蠟黃,脣邊長滿了青灰色的小鬍渣。
坐在地上,他目光呆滯地望着前方。
他是長相出衆,卓爾不凡。
但是不修邊幅的他,還是給人一種邋遢的感覺,尤其是他那亂糟糟的頭髮,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沒有洗了,還有他的衣服,明明是版型很正的黑風衣,卻被他穿得很皺,像是地攤貨一樣,大步衝到他面前,林旭喉嚨沙啞地沉聲質問道:"怎麼回事?蘇蘇姐她!!"
"陸景琛!你不是說你會好好照顧她嗎?!"
"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嗎?!"
記得幾天前。
他還在民政局門口等着蘇瑾出來的時候。
陸景琛的手下來了。
他說陸景琛讓他先回去。
他還說,蘇瑾有陸景琛照顧。
讓他放心。
林旭當時是有猶豫的。
可是他接到了閆雅楠的電話。
她說他很擔心他,並催促着他早點回去。
他腦子一熱,竟然真的開車回去了。
沒想到那一別。
竟成了他和蘇瑾的永別。
"我問你話呢?你聾了嗎?!"
林旭吼,聲音顫抖地厲害。
一把將陸景琛從地上拽起來,他又道:
"告訴我!蘇蘇姐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因爲什麼?!"
襯衣的領口被林旭揪住,陸景琛木訥地將視線轉向他,片刻後,他才慢慢吞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我們剛從民政局出來!她就吐血了!!"
"她吐了好多好多的血,我怎麼也止不住。"
"我……"
陸景琛越說越亂。
到最後,他已經變得語無倫次了。
"蘇蘇!我聽到蘇蘇在叫我了!!"
"蘇蘇!"
猛地推開林旭,陸景琛踉踉蹌蹌地朝花園深處跑去,他一邊跑,一邊胡言亂語地念叨着她的名字:"蘇蘇!蘇蘇!!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你出來!出來見見我好嗎?!"
"蘇蘇!"
跟在陸景琛身後,林旭十分的無語。
他知道他現在腦子不清醒,他怕他一個人會出事:"你別喊了!蘇蘇姐不在這裏!!"
"陸景琛!"
拽住陸景琛的胳膊,林旭將差點兒失足掉進小河溝裏的他拉了回來,將他拉到兩人見面的地方,他惡狠狠地將一個深藍色的女士旅行包塞給他:"這是蘇蘇姐落在療養院裏的衣服和常用藥品,你帶着這些東西給我滾。"
"滾得越遠越好!"
"別讓我再看見你!!"
林旭本來是想揍陸景琛的。
但他想到蘇瑾可能會不捨得。
而且他還要回去照顧陸明哲。
如果他把他打傷了,那蘇瑾和陸明哲肯定會難過的,林旭不忍,他不忍心讓這兩個人難過:"你自己能回去吧?用不用我幫你……"
"把蘇瑾還給我!"
林旭話未說完,陸景琛又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勁兒很大,抓得他的右手生疼。
這一次,林旭沒有再跟他客氣。
"滾!別碰我!!"
"神經病!!"
懶得跟一個不正常的男人計較,林旭轉身欲走,可陸景琛一個邁步,迅速地擋在了他的面前,緊接着,他毫不猶豫地一記重拳揮了過來,他嚇了一跳,忙後退着躲閃開來。
然後,他呵斥道:
"陸景琛!你是不是有病?!"
"是你害死蘇蘇姐的!你有什麼資格問我要人?!你個王八蛋!我真他媽想打死你!!"
林旭說着,竟真的一拳打在了陸景琛的臉上,令他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閃躲,不僅如此,他這一拳,還讓他清醒了過來,擡手擦去嘴角的血跡,他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說道:"打得好!打得好啊!!我該打,我……"
"你繼續啊!繼續打我啊!!"
"是我害死蘇蘇的!我是殺人兇手!!"
"你打吧!你最好能把我打死!!"
"這樣的話,我就能見到我的蘇蘇了。"
陸景琛說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讓林旭更加的生氣,緊緊地握拳,他的骨頭咯咯作響。
"你憑什麼去見蘇蘇姐?你根本就不配!!"
"陸景琛!你他媽根本就不配得到蘇蘇姐的愛!!你這種人!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想起蘇瑾跟他說過的。
陸景琛的所作所爲。
他氣得血脈僨張。
於是,他又怒不可遏地打了陸景琛幾拳。
同樣的,陸景琛始終都沒有還手和躲避。
即使被林旭打倒在地,他的嘴角也是掛着笑容的,這種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及他心底的那種痛,失去摯愛的痛。讓他生不如死。
被他打着,他的心裏才能舒服點兒。
林旭一直到打累了,才肯罷手。
看着躺在地上的陸景琛,他又補了一腳。
他太恨他了!他沒有辦法同情他!!
"滾吧!滾到你該去的地方!!"
"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就好好照顧小哲。"
陸明哲。
他應該是蘇瑾唯一一個放不下的人了吧。
……
從小花園裏出來。
林旭在公寓樓門口撞見了剛剛下班的閆雅楠,看到她,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內心的情緒,抱着她放聲大哭,她嚇壞了,忙抱着他的背急切地詢問道:"阿旭!你怎麼了啊?!"
"你別嚇我!"
用力地摟着閆雅楠的腰,林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想先推開他一下,但是她沒有成功,林旭抱她抱得太緊了,緊得她都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像是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般,他抖得非常的厲害,這下,她心中的不安更甚了,輕拍着他的後背,她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想哭就哭吧!!"
"沒事啊!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在閆雅楠溫柔的安撫下,林旭漸漸地恢復了平靜,鬆開她,他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小雅!蘇蘇姐不在了!!"
"我沒有姐姐了。"
"再也沒有了。"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呢?!"
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閆雅楠震驚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啊?誰告訴你的?!"
客廳的沙發上,閆雅楠倒了杯水給林旭。
但他沒有喝。
俯身將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他道:
"小雅!我對不起蘇蘇姐!!"
"我有錯!我錯就錯在不該相信陸景琛!!"
"我不該把蘇蘇姐交給他的,我……"
"我怎麼這麼大意?"
"我該死,我……"
"阿旭!你別這樣!!"
見林旭要傷害自己,閆雅楠趕緊抓住了他的手,溫柔地掰開了他緊握成拳的五指,她強忍心酸地說道:"阿旭!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啊!!我們……我們要爲蘇主任報仇。"
"我覺得她身上有好多好多的祕密。"
"一個健康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得了腎衰竭,蘇主任那麼年輕!這其中必有隱情!!"
"阿旭!你對蘇主任瞭解多少?!"
"你知道她過去經歷了什麼嗎?"
聞言,林旭紅腫的眼眸陡然一震。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