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沒一搭的喝酒，一句話也不說。
夜嬌嬌只是在一旁陪着，偶爾也喝一口。
“嬌嬌，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老人猛然灌了一口酒，突然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來，脆弱得彷彿一個孩子。
夜嬌嬌看着有些於心不忍，手剛伸出去卻又縮了回來。
“哭吧，哭夠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吧，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否則這個結將永遠憋在心裏，那樣只會更難受。
夜嬌嬌坐在一邊想着自己，如果是她，她又會怎麼做呢？
沒有經過別人的痛苦，就不要勸別人善良，所以她只是喝酒。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都要落山了。
老人家顫顫巍巍擡頭，雙眼腫得恨核桃一樣，雖然風燭殘年卻不似中午的悲傷，夜嬌嬌看了一眼遞過去知道瓶子：“身上有傷，擦了藥就不要再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周大爺拿着藥哽咽不說話。
夜嬌嬌想了想，開口：“如果你願意，就不要回村裏了，在鎮上住下來，到時候我給你養老，一切我給你安排。”
“不必了，落葉歸根。”
看着老頭離去的背影，夜嬌嬌什麼也不說，只是繼續喝酒。
“夜嬌嬌，你也太不地道了，喝酒也不知道喊上本王，”墨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在夜嬌嬌對面坐了下來。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只是想看她怎麼處理事情罷了。
夜嬌嬌嚥下酒水看了一眼，半晌開口：“你來很久了吧？”
言外之意就是，牆角聽夠了？
墨染也沒有否認，拿起夜嬌嬌喝過的碗拿起來喝了一口放下：“世間有太多的不盡人意，丫頭你要喝一輩子嗎？”
他在皇宮，要是每件事都傷神，估計渣都不剩了。
“沒有，只是剛好在身邊有些看不慣罷了，”夜嬌嬌起身朝着外面走去，瀟灑的身影有些孤寂，墨染有些不忍。
夜嬌嬌感覺背後有一陣風掠過。
她很快就被拎着到了山頂，兩人並排坐着看天空的夕陽。
“怎樣？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嗯，夕陽很美，你是怎麼發現這兒的？”夜嬌嬌看着夕陽的餘暉立馬忘記了剛纔的不開心，盯着墨染盈盈笑意。
這個人總是帶給她不一樣的感官，總是有辦法讓她開心。
“本王以前不開心了，也是經常蹲在皇宮大院看夕陽。”
一陣無話。
墨染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夜嬌嬌卻覺得這樣的他反而更讓人心疼。
感覺到朝自己伸過來的手夜嬌嬌也不拒絕，任由他攬着自己的腰靠在肩膀上，感受着彼此的氣息，靜靜望着天空。
夜嬌嬌心裏很滿足。
酒館裏，夜康他們聽到夜嬌嬌又去衙門了，只是輕嘆一聲。
不知誰又要倒黴了。
周大爺已經恢復了狀態，也坐在裏面等，朝着葉君凡道：“你師父怎麼還沒有回來？這天都要黑了，這丫頭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真是的。”
看着是在抱怨，卻難掩眼底的擔憂。
也不知墨染那小子有沒有欺負他們的女兒。
“爹，娘，我回來了，”王氏正準備讓葉君凡去催，聽到門口的聲音側頭看去，嬌俏的丫頭一臉正色走進來。
“怎麼現在纔回來？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險，”王氏說着很快去廚房拿喫的了，盤子裏還有一杯酸梅湯，是給夜嬌嬌解酒用的。
“就知道你餓了，快喫吧，”夜康看着女兒動筷子了，也一臉打趣，接着夜嬌嬌喫飯的速度更快了。
大廳的下人們該忙的繼續忙，一點也沒有懈怠的意思。
周大爺看着夜康一家人相處的方式，臉上有些欣慰。
這纔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看着自家傻師父有些噎着了，面癱徒弟立馬將酸梅湯遞過去，夜嬌嬌接過喝了一口，看着大家都站着，一陣尷尬：“你們都站着幹嘛？快坐啊？”
感覺自家師父的視線，葉君然很快搬了凳子過來放到夜康夫妻跟前。
做徒弟自然是要稱師父的意。
看着自家傻徒弟，夜嬌嬌一陣扶額：這面癱到底是如何在短短三年棄文從武，建組織，賺大錢的？不科學啊？
不管怎樣，對自己挺好，夜嬌嬌自我安慰着。
喫飽喝足自然是要商量正事了，夜嬌嬌帶着徒弟到了樓上，發現周大爺已經在那兒等着了，她進門直接在桌子對面坐了。
“周大爺，我想讓你幫我管理鎮外的那些地，請的人我不放心，”夜嬌嬌雙手撐在桌子開門見山道，見對方不說話，夜嬌嬌繼續開口：“放心，銀子方面好說，不差錢。”
這時葉君然遞過一沓紙，夜嬌嬌開口：“這是我的詳細規劃，如果可以後面會繼續補充，”帶着禮貌的微笑。
她已經給出承諾和相對的好處，接着就等對方的答話了。
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這點夜嬌嬌還是拎得清的。
就在夜嬌嬌安心等待的時候，對面周大爺動了，突然起身撲通一聲跪在夜嬌嬌跟前，老淚縱橫道：“我老周願意替東家效勞。”
他說的是老周和東家，而不是平時的稱呼。
突如其來的舉動將夜嬌嬌嚇了一大跳，連忙去扶：“周大爺你這是做什麼？咱們有話好好說，幹嘛要跪啊？”
不就是談個生意嘛，搞成這樣至於？
葉君凡繼續攤開周大爺看完的紙，放到夜嬌嬌跟前。
“丫頭，你不答應做東家，我老頭子就不起來，”他本來只是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他了。
是夜嬌嬌給了活下去的勇氣，還有生活的奔頭，人間的溫情。
能對他這樣的人，他老頭子願意誓死追隨。
他老了照樣可以落葉歸根，人生還能繼續恣意瀟灑。
其實有些事情二十年前就應該想明白了。
夜嬌嬌拽了半天拉扯不動，怎麼勸也不聽，夜嬌嬌無奈：“好好好，周大爺，我答應你還不行嗎？快起來吧，地上涼。”
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現在的周大爺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