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卡艾爾痛苦地跪了下來。
疼痛，侵蝕着卡艾爾的每一寸神經。
而伴隨着這樣的疼痛出現的，是符塵已經看過許多次的場面――死士化反應。
斑駁的，蒼白的皮膚在卡艾爾的身上出現，時不時出現若隱若現地紫色紋路，這都是崩壞能侵蝕的症狀。
而作爲男性，卡艾爾也沒有很高的崩壞能抗性，而他的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卡蓮難以置信的眼神之中，卡艾爾的身體組織一步步崩壞，開裂，最後逐漸化爲粉塵，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就是這樣，普通的男性，甚至沒有成爲死士的資格。
符塵閉上了眼睛。
他在哀嘆。
這樣的場面，在五百年前符塵看見過不止一次。
九幽的獸潮，絕不是太虛山寥寥幾人能守下來的。
所以當時在九幽附近的城鎮，同樣負責着輔助對抗九幽獸潮的職責。
而符塵也看見不止一次，不止一個人在獸潮的侵襲之中被崩壞能感染，變成死士，亦或是直接消散在空氣之中，連個墳塚都沒有，只有每家的正堂，擺放着他們的牌位。
與崩壞的抗爭，就是如此殘酷。
而眼前的卡蓮，看着卡艾爾消散在空氣之中，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了。
卡艾爾，這個來自貧民窟的孩子，在卡蓮的生命中就像弟弟一樣。
卡蓮一直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而卡艾爾完成了她對於這份親情的幻想。
卡蓮經常會請卡艾爾喫些小零食，或者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用自己的零用錢改善一下他們家的生活。
雖然每次卡艾爾都會極力拒絕就是了。
但是卡蓮依舊是想盡辦法給他們一家開一點後門或者提供一些便利。
卡蓮曾經和卡艾爾聊過彼此的未來。
卡艾爾告訴卡蓮，他想在以後成爲一名爲人民而戰的戰士，甚至改變主教的旨意，爲人們帶來福祉。
而現在，擺在卡蓮面前現實是，那個夢想着美好未來的，她將其視爲義弟的少年――卡艾爾，消散在了這無人知曉的地下室。
實驗人員不會記得他的名字，只有卡蓮，還有卡艾爾的母親，還會記得他。
他甚至沒有自己的墓碑，沒有後人會來瞻仰。
金屬的撞擊聲傳來，卡蓮面前的鐵欄杆終於降了下去。
“隊長。”一個和卡蓮相仿的少女，走到了場地的中央。
手裏拿着的，是那柄名爲『黑淵』的長矛。
埃莉諾·沙尼亞特，第一代沙尼亞特。
手中舉着黑淵，埃莉諾指向了卡蓮：“隊長，不要再做出妨礙教會的事情了。”
“……”白色的長髮與面具下，是卡蓮仍然帶着淚花的雙眼。
只是在劉海之下，埃莉諾無法看見卡蓮的表情。
“埃莉諾。”卡蓮的聲音平靜的甚至有些可怖，“如果你明知道教會的決定是錯誤的，你也依舊要遵守麼？”
雖然埃莉諾沒有搞明白卡蓮爲什麼要問起這個，但她還是帶着不容置疑地語氣開口道：“是的！”
“這樣麼……”卡蓮默默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你知道卡斯蘭娜家的家徽含義是什麼嗎？”
沒有等埃莉諾回答，卡蓮就自顧自地回答了：“是人民的護盾。”
“你知道我視爲老師的那位渡塵仙人，在知曉有神明傷害民衆的時候，他做了什麼嗎？”
“他從神州遠赴極東，親自斬殺了那個所謂的神明。”
“我沒有老師那樣實力，但是……”卡蓮擡起了頭，雙眼之中是帶着些許憤怒的堅定，“我絕不會容許你們再這麼下去了！”
話音剛落，卡蓮的腿部在一瞬間發力，頃刻間便到達了埃莉諾的身前，拳頭直取埃莉諾的面門。
作爲初代沙尼亞特，埃莉諾也並非等閒之輩，在卡蓮的拳頭襲來前，埃莉諾便躲開了。
而下一刻，卡蓮的另一拳就跟了上來。
隨之而來的，是卡蓮的質問：“爲什麼要作出這種事！”
“這是主教大人默許的！”埃莉諾如此迴應道。
“默許就可以做麼！就這樣隨意地傷害民衆？”
“這是那位大人命令！”埃莉諾挑起黑淵，將卡蓮逼退。
“我不管那位大人到底是誰，但這麼做就是不對！”卡蓮再一次衝了上來。
而埃莉諾也被卡蓮這樣的行爲激怒了，於是乎，她也開始認真了起來。
黑淵終究是神之鍵，卡蓮即便再強，手無寸鐵的她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制服徹底認真的埃莉諾的。
也因此，她掛了彩。
但這一掛彩，結果便是致命的。
黑淵所帶着的『侵蝕』特性，讓她被劃傷的腿部收到不良效果，以至於蔓延至全身。
現在的她，幾乎已經動彈不得了。
而一旁的琪亞娜已經着急地快要跳了起來，她一次又一次擋在埃莉諾和卡蓮之間，但埃莉諾也一次又一次穿過她的身體向卡蓮走去。
走到卡蓮身前，埃莉諾終於開口了：
“卡蓮隊長，你還是太天真了。”
“我們只是對抗崩壞的戰士，根本沒有資格和權力來阻止這裏發生的一切。”
“隊長，現在回頭，你還有機會。”
而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卡蓮直視着埃莉諾的雙眼，臉上帶起了嘲諷的笑。
“我不會違背自己的內心。”
“這樣麼……”埃莉諾舉起了手中的黑淵，“那就……到此爲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