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荒蕪行者 >第18章 掉馬甲了
    轟……

    沉重凝實的黑色樹幹一分爲四,砸在地上,騰起大片的塵土。

    原柯見此卻是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本來只想削弱它,給文朗他們用來當經驗寶寶的,結果非要跑。

    可惜了。

    原柯低頭瞟了一眼還在昏迷中,臉上仍帶有幾分痛苦之色的林酒,把她放到一邊,自己邁步向着怪柳殘軀走去。

    她拿着劍的手不知何時竟出現了道道細小的血紅裂紋,猶如岩漿般散發着恐怖的高溫,皮膚緩緩皸裂,有細小的灰塵從她手上飄忽而出。

    原柯看了一眼從手肘一直蔓延到指尖的裂紋,眼神略有疲憊,右手上散發出淺藍色光芒拂過,頓時皮膚便恢復了白皙平滑的樣子。

    而她的注意力已經重新轉移到了面前倒塌的怪柳上。

    那漆黑樹幹落到地上,瞬間就把砂石地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必定極爲沉重,木質堅硬,用來給楚瓷做箭身正好。

    怪柳倒地,人臉口中含着的古怪眼球自然也滾了出來,不同於已經徹底安息的怪柳,眼球倒是還有幾分微弱的活力。黑色拳頭大小的一個圓球,中間位置有一條細細的裂縫,從中能看到猩紅光芒射出。

    原柯把它撿起來,捏了兩下就揣進褲兜裏面不管了,量它也搞不出什麼事來。

    漆黑樹幹果真如預料的那樣,非常沉重緻密,原本表面坑坑窪窪佈滿了人臉花紋的樹幹,在怪柳把這些靈魂扔出去當做滅火劑之後,表面竟變得光滑起來,更是方便了原柯。

    不過怪柳樹幹中,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沒有血核,也沒有異化器官,喫掉的那麼多人看來都成了猩紅眼球的養料。

    滿意地把四節樹幹收進空間紐裏面,原柯探頭往怪柳紮根之地一看,頓時眼露嫌棄,只見怪柳被收走後留下的坑洞中,填滿了慘白的骨頭碎片,還有未消化完全的血肉……

    血焰覆蓋,幾秒鐘就把這一堆亂葬崗似的殘肢斷片燒了個乾淨,原柯回頭來到林酒身邊。

    她已經清醒了有一會兒了,但看着原柯一步步走來,林酒還是抑制不住的全身顫抖起來。

    不是恐懼,

    不是害怕,

    是激動!

    她幾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衝上去抱住原柯的衝動,暗紅雙眼一寸寸劃過走來之人的身體,這一刻,不再困惑,不再疑慮,她確定。

    ……

    原柯一臉懵逼地被林酒抱了個滿懷,神色平淡,雙眼卻呆滯的看向前方,心裏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她……確定了什麼?

    血焰?

    那是十五年前才被她掌控的能力。

    火神?

    那她早該認出來了,不至於到現在才確定。

    原柯確定她此前沒有見到過林酒,所以面對扒在自己身上的人,她一臉冷漠,伸手拎着林酒的衣服領子,把她拽了下去。

    “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林酒盯着她的兩隻眼睛亮亮的,神情喜悅而激動,絲毫不在意原柯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反而墊腳主動湊了上來,肯定地說道:“你的皮膚是藍色的。”

    兩人此時的距離不過咫尺,林酒說話噴出的氣都能被原柯感受到,但這並不是令她煩躁皺眉的原因。

    “你的耳朵是尖的,你最討厭被人觸碰的地方就是耳朵下面。”不等原柯反應,林酒又緊接着說道,語氣急促如連珠飛彈。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探去,卻被原柯一下捏住,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她也並不在意。

    “你有一條紅色蠍尾,裏面儲存有毒素,能讓人渾身麻痹。”說到這裏,林酒頓了一下,便繼續說道:“你當初離開的時候,就是用的它!”

    此言一出,更是讓原柯心頭一顫,差點維持不住表情,她看向林酒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起來。

    而林酒就像是沒看見一樣,直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我說的對嗎?”

    “……”

    看着眼神堅定的林酒,原柯移開了目光,深吸口氣,把人給推開了。

    “對。但你認錯了,你可能見過我的族人,而我確定沒有見過你。”

    “是麼?”林酒冷笑一聲,明顯是不信的。

    但原柯卻不管那麼多,轉身就離開,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心裏略有凌亂。

    用蠍尾的毒素,那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她連四級都沒到,也沒錢買星艦和飛船,怎麼可能跑這麼遠,來這麼個破地方,出任務都來不及!

    就算她真的來過,那時候怕是林酒的爸媽都沒出生呢,開什麼星際玩笑!

    可是方纔林酒說的事情又是全對,雲母族人蠍尾是天生的,但都是和身體一樣的藍色,她的紅色是母星經過末世之後,她自己變異出來的。

    當時整個世界一片混亂,雲母星的末世說起來可笑,人禍佔了大部分原因,所有人瘋了一樣,見人就殺,原柯要想活下去,只能和他們一樣,瘋狂的殺人確保自己的安全。

    終於……她所在的城市空了,視線所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血液凝成的霧氣幾乎籠罩了整座城市。

    即便是這樣,她都沒有看見過和她一樣紅色的蠍尾。

    她逃離了那座城市,但接下來的時間,不論她去到哪裏,所有人都一副瘋魔的樣子。

    他們不停地廝殺,無時無刻,不眠不休,不喫不喝,所有人眼中容不下一個活物,殺戮成了整個星球的唯一!

    原柯,也在其中,她走了七八個城市,從一片屍山血海中爬出來。

    就算是現在,她都不知道那時候爲什麼要拼了命的活下去,那樣的場景對一個正常人來說,比地獄更可怕,比死亡更兇惡。

    但幸好她沒有瘋,她找到機會搶了一個外星探子的飛船,摸索着一路衝出了大氣層,迎接她的卻是上千艘星際戰艦,黑黝黝的炮口對着她。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非但沒有殺了她,反而接納了她,但與之相對的是她背後被轟成了碎片的母星。

    這就是原柯的來歷,所以當林酒一口道出她可以說獨一無二的身份的時候,她會那麼詫異。

    還有她耳朵下方的位置,是她的錨定點,所以不喜歡被人碰,但這一點至少應該是她往屆情人這種關係才能知道。

    這一次,原柯開始認真考慮起自己失憶的可能性了。

    而被甩在身後的林酒望着前面那個步履匆匆,好似狼狽而逃的背影,沉默了幾秒,突然大笑出聲!

    這一笑好像把這十幾年壓抑的情緒都釋放出來,笑得暢快而淒涼,笑得妖異而美豔。

    她笑自己浪費虛度的光陰,笑自己固執彆扭的性格……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癡傻,笑自己的單純……

    笑一切自己可笑之處!

    ……

    過了一會兒,發泄夠了,林酒捂着臉,擦去剛剛笑出來的眼淚,濃密的黑髮粘上了很多溼潤的泥土,但這都已經不足以讓她在意了。

    好似枷鎖被打開,鐐銬被捨去,林酒從沒覺得有那一刻自己的身體是如此的輕盈,從沒覺得有哪一刻自己的心情是如此的舒暢,

    不記得她了沒關係,不承認也沒關係。

    時間還長,她們還有的是時間糾纏,十幾年都等了,還在乎這點小事?

    跟在原柯後面,林酒習慣性的揚起一抹風情萬種的笑容,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對於原柯,她勢在必得。

    不管是爲了多年來的執念,還是爲了打擊報復,亦或是討要一個說法,甚至於報答恩情……

    太多太多的原因纏繞在一起,讓她就是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那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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