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仗着林酒看不見,毫不猶豫地笑了。
被耳邊傳來的笑聲一提醒,林酒呼吸霎時頓住,知道自己已經落了下乘,睫毛一顫就要睜開來,卻還沒等再度看清原柯近在咫尺的容貌,雙眼又已陷入黑暗。
冰涼的手指按在眼睛上,林酒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在眨動間被觸碰的阻力。
緊接着,額頭便也微微一涼,一個柔軟冰涼的東西落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一瞬而逝。
“保重。”
林酒呆呆地站在原地,一隻手還放在額頭上,耳邊原柯清冷的聲音迴盪,莫名有些酥麻。
當她回神的時候,原柯已經離開了,背對着她招了招手,做着最後的道別。
腰間懸掛的圓球晃盪了兩下,灰影空靈的叫聲把林酒的注意力拉了過去,她伸手把圓球拿到眼前,仔細看了兩眼,然後……晃了晃。
嘩啦啦一陣水聲響起,林酒的手指溼潤了,幾滴漏網之魚透過指縫落到了腳下的沙地中,暈染開來。
嗚!!
可憐的灰影沒想到自己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先後兩個人對待它都喜歡玩搖搖樂……
……
另一邊原柯回來的時候,何光和文朗剛醒沒多久,這會兒都在其他人雜七雜八一頓輸出後,陷入了死機狀態。
誰能想到一覺起來,就變成了這樣?
相比於文朗的沉默,何光顯然更加衝動,他和程翠心一開始就是和林酒一起加入的隊伍,現在沒道理林酒走了,他們兩個人還留在這“安全”的地方。
因此甫一見到原柯的身影出現,他便立刻跑了過去,在他身後的程翠心看着,眼裏也存着點點希望。
“老闆,我也要和林酒走,我退出。”
“嗯?”一回來就看到透支人員這麼有精神的樣子,原柯表示很滿意,但他提出的訴求就讓她不是很高興了。
清透的雙眼越過兩眼通紅的何光,落在程翠心身上,原柯臉上的笑容變得危險起來。
“你,也想走嗎?”
程翠心被這如有實質的寒冷目光盯着,身體摹地有些發冷,但她擡頭看了眼搖搖欲倒的何光,硬着頭皮站起來,迎着原柯的眼神點了下頭。
“是。”
“看來林酒沒給你說清楚,我不是什麼慈善家,也沒那麼多時間待在地球這麼個破地方。”原柯揹着手,從何光身邊走過,她的目光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直到他們紛紛承受不住低下頭去。
兩道紅芒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劃過空氣,從程翠心和何光腹部穿透!
鮮血噴涌而出,染紅大片黃沙,兩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又騰起一蓬黃煙。
“翠心!”
“何光!”
衆人驚呼出聲,連忙跑過去扶起二人,大拇指粗細的貫穿傷出現在腹部,邊緣甚至還有焦黑的印記。
他們來不及再看原柯的表情,手忙腳亂地給兩人止血,因而也沒能看到她冰霜般的表情,只聽到那熟悉的,慢條斯理的聲音。
“所以,希望你們能乖一點,這樣我就還是那個好老闆,明白嗎?”
因此,在艙內看見原柯的臉,阿蓮還甜甜地笑了。
“姐姐,我能看見了。”
透過嘴型,原柯看出了阿蓮想說的話,緩和了神色,擡手打開艙門,讓小孩出來。
“昨晚很不錯,但是極端了些,如果你沒有及時結束戰鬥,你的眼睛就再也恢復不了了。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安裝義眼。”
“義眼?”阿蓮懵懂地擡手隔着眼皮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藉助治療艙的金屬艙門看了看自己,這才放心地笑了。
“嘿嘿,我就知道姐姐最厲害了,我都以爲自己要瞎了呢那時候。”
“哼,已經瞎了。”原柯從鼻子裏噴出點兒氣,她揉了一把阿蓮的頭,粉色的毛線帽昨晚上就被不知道扔哪兒去了,這會兒她頭上還夾雜了一堆沙子枯草,手感不算很好。
“唔……”知道自己昨天暴露了瘋狂的一面,阿蓮揹着手晃了晃身體,一副犯錯思過的模樣。
但完整目睹了阿蓮摳掉自己眼球一幕的原柯,對她這一套就再也不感冒了,再說阿蓮實際上是什麼樣子,和她關係也不大。
因此,原柯也就沒有多說,橫豎那個時候她要是不狠一點,現在站在面前的阿蓮就不一定是本尊了。
簡單點評了幾句她昨晚的表現,再瞭解了幾分阿蓮後面從文朗手裏搶奪使用權的能力後,原柯進入了今天的正題。
阿蓮身體內部殘存的藤蔓碎片可以等她自己在冥想的時候一點點吞噬清除,但是躲藏在意識海中的藤蔓殘識,如果沒有外力的介導,就可能繼續出現之前的狀況。
現在,正是藤蔓最爲虛弱的時候,阿蓮的精神力也算得上飽滿,此刻正是一勞永逸的最佳時機。
這一次詳細給阿蓮講解了她需要做的事之後,原柯就開始了。
在阿蓮好奇的眼神中,原柯暗紅的蠍尾第一次顯露在地球人面前,指引着阿蓮用精神力接觸包裹其中藍紫色的液體。
這種針對精神意識的強麻醉液,按照常理來說是需要定向釋放的,否則很容易麻錯地方,但那是對待普通人的。
現在嘛,既然阿蓮是進化者,對精神力的操控非常熟練,她就可以非常簡單的做到自己麻醉自己這一步驟。
絕對不是原柯懶的原因。
看着阿蓮雙眼變得呆直起來,原柯身後的蠍尾便動了起來,閃着寒光的尾鉤刺破她額頭的皮膚,兩人的意識就此鏈接。
這個鏈接非常薄弱,稍有反抗就會脫落。
但由於原柯也不能輸入太多精神力進去,否則阿蓮的意識海會崩潰,因此即便是非常脆弱的意識鏈接也足夠完成這一次清除了。
原柯是雲母星人,是曾經享譽聯盟的精神醫師族羣。
可以不誇張的說,每一個雲母族人,天生就是一個擅長治療精神污染等疾病的大師。
雖然這和他們的繁衍方式有一定的關係,但不論這樣的種族天賦是如何來的,雲母族人至少把這一天賦研究運用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