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摔的那一下真沒什麼大問題,倒是查出來之前的肝硬化現在到了晚期了,醫生說要是再晚一點查出來,就治不了了。
我聽得一陣頭暈目眩,細細一想,才後知後覺發現,最近外婆讓我買藥間隔的時間比以前長了很多,一定是外婆想給我節約錢偷偷少吃了藥。
還真是多虧了摔的這一跤,不然我這豬腦子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沒時間照顧她,我請了個兼職的護工,這個護工阿姨一個人顧幾個人,比那種一對一的便宜些。
“路淮啊,這個月的工資就不發了哦。”老闆說。
我說好。
“後面的工資也不發了哦,你的工資很少,你寒假得上全班啊,這樣還可能在下學期開學前把錢還上,老闆賺錢也難。”老闆說。
我說好。
“每天來找你的那個熟客,一看就很有錢,路淮啊,你把他搞定了,以後日子就不用這麼難了,做人要聰明點兒,有時候,用點手段沒什麼的。”
老闆嘆口氣,摸摸我的頭,遞給我一個盒子,湊近了神祕兮兮地說:“給你買的,她們說你每天往內衣裏塞橘子,太蠢了,過家家呢你們這些小孩,塞這個,不容易露餡。”
我拿着盒子和水手服去洗手間裏換,穿上內衣之後,我把盒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發現是兩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膠體,軟軟彈彈的,恰好的起伏弧度,塞進內衣裏剛好能撐得起來。
摸了摸,揉了揉,好像是挺那麼回事的。雖然我沒摸過女生的胸,但感覺應該差不多吧,總之比硬邦邦的橘子好多了。
我穿上水手服出去,對着鏡子整理頭髮,把假髮弄得更牢固一些,脖子上戴上皮圈。
正要出去,突然一個年紀看起來很大的禿頭男人抱着一個穿水手服的技師轉進了洗手間,把技師按在牆上親嘴。
我嚇一跳,下意識地躲進了隔間裏。
這個點剛上班,沒什麼客人,技師也基本都在休息室裏待着,洗手間裏除了他們就是我了,外面聲音不斷,奇怪而黏膩的嘖嘖聲還有女孩的呻吟,聽得我臉上起火。
好一會兒,那些奇怪的動靜都沒了。
“哎哎!裝什麼傻,錢。”是二號的聲音。
“我們都這麼熟了,怎麼還談錢啊,沒錢就不能親你了?”
“你他媽說什麼廢話?沒錢誰讓你親?給不給?不給我叫保安過來了!”二號氣勢非常足。
“行行行給你給你,你再讓我摸一下胸,就給你錢。”禿頭的聲音非常猥瑣。
“摸你老母,摸|胸也要三十,先給六十塊再說。”
“搶錢啊你們這些見錢眼開的女人,我上有老下有小能不能便宜點兒?”
“上有老下有小還來我們這兒消遣尼瑪啊!給錢啊大哥!”
“老子給你行了吧?摸個一百的!”
他們的對話以二號一陣連綿起伏的甜膩呼聲結束,皮鞋踏在瓷磚上的聲音遠去,應該是離開了。
我輕輕地推門——
“小六子,偷看姐姐親嘴哈,過癮不?”二號就站在我在的隔間外面,手裏攥着粉色的一百塊錢。
“我不是故意的……”我企圖把門拉上,她一把拉住,大力把門給打開了,那風嗖的一下,吹得我裙子底下涼涼的。
我以爲她要罵我,不想她打量我兩眼,皺着眉問道:“怎麼臉色這麼差?”
差嗎?我看了眼鏡子裏,好像是比平時看起來蒼白些。
“今天塞的啥?我那兒還有兩個麪包……”她直接伸手在我胸口上一陣摸,摸了兩下,眼睛瞪大,扒開我衣領往裏看。
“姐,姐……”我靠着門板,拽着衣領。
她驚喜道:“啊呀好東西啊,你自己買的?”
“老闆買的。”我整理好衣領。
“老闆說橘子太容易露餡了……姐,我走了,洗手間裏好冷,我去房間裏吹空調。”我一邊說一邊往外挪,結果卻被她一把拽住衣領。
她:“親嘴的事……”
我:“我什麼也沒看到!”
她:“你看到了!”
我:“我真的沒看到!”
我真的沒有看……看仔細嘛,都是聽到的。
“會所裏,不是我一個人這麼幹。”她表情又兇又委屈,“你以爲誰都像你,假姑娘一個,居然還有那麼癡情那麼帥的客人,天天來點你,我們都是碰到一些愛佔便宜的油膩禿頭大叔,反正都會被佔便宜,不如收點兒錢。”
“你啊,傻小子,裙子胸罩都穿了,反正都是男的,也沒什麼喫虧的,你問問你那個客人,願不願意,給錢親你一個,我們都是二十三十,他那麼喜歡你,你可以和他說五十嘛,一天親一個,一個月就是三五一千五——”
“我,我們是正規的會所……”
“正規個毛啊!那個幾把正規會所讓技師穿水手服露大腿啊!看你小臉白的,一點兒血色都沒有,過來!”
她把我拽到洗手檯前,從小挎包裏掏出一支口紅來,在自己手背上擦了擦,掐着我下巴就給我抹上了。
“敢擦掉就當你客人面拽了你裙子!”我正要擦掉,她兇巴巴地恐嚇我,我不敢擦了,嘴巴上的感覺怪怪的。
“太好看啦!你今天就是我們會所頭牌!姐姐就幫你到這兒了,能不能掙錢看你自己發揮了。”二號樂得不行,把我推進了201按摩房。
簡直可怕,我也是不小心看見她和客人親嘴的嘛,又不是故意的。
我走到按摩房的鏡子邊上去,被嚇了一跳。
擦了口紅變得好不一樣,嘴脣紅潤潤的,看起來像顆新鮮的櫻桃,讓整張臉都變得……明豔生動了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我。
我這會兒終於覺得,自己看起來,很像個女孩了,連自己看了都很心動的那種。
“六兒?”按摩師門被推開,穆俊琛沉沉的帶着太陽般暖意的聲音進來,一下子把我從沉重的思緒裏帶了出來。
跟着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股熟悉的香氣。
豬蹄要把我香哭了啊媽蛋,我突然想起我午飯和晚飯都還沒喫。
我一扭頭,兩眼放光地看着穆俊琛。
穆俊琛往後一步,背靠在門上,高高大大的,差點兒把門都佔滿了,驚嚇地瞪着眼:“六兒你幹嘛?我怎麼了嗎?”
我哀嚎一聲倒在牀上,有氣無力地:“我快餓死了……”
“沒喫飯嗎?怎麼回事?快起來喫!”他一臉着急,大步走過來把盒子放小桌子上打開,拉我起來。
我抓起一塊豬蹄就喫,餓鬼一樣。
穆俊琛坐都沒坐一下,一陣風似的又出去了。
我以爲他尿急去廁所,然而沒過多久,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卻提着兩個外賣盒子。
“運氣真好,旁邊一家沙縣,有一份剛做好的外賣被退單了。”
他搬着凳子在我對面坐下,把飯盒拆了,裏面是一份蘑菇炒雞肉還有一份炒青菜,筷子也“啪”地拆開放到我這邊。
我驚呆了,看着他:“其實我吃了豬蹄就差不多飽了,你幹嘛出去買飯?好浪費。”
“因爲你很餓啊。”他也看着我,我從他眼裏看出一些外婆看我時會有的東西。
“餓的眼裏都有眼淚花了。”他眼睛一低,聲音很小地補了一句。
按摩房裏靜悄悄。
我呼了口氣,又吸了口氣。
用了老大力,卻還是沒忍住。
媽蛋,老子又哭了。
我不想當着穆俊琛面哭啊幹!
西湖的水啊我的淚我求你們不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