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我……”沒有提前和穆俊琛對過臺詞，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有先站起身來，“您坐。”
穆俊琛一臉緊張地走過來：“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
“跟你說不清楚，我要跟他說。”他媽衝我揚了揚下巴，在我讓出來的椅子上坐下，“給我倒杯水可以嗎？”
好凶的感覺，我立馬去倒了杯水過來，站在一旁等着聽話。
“長得倒是和那小丫頭挺像，眉清目秀的，比陳姝還要像一點兒。”他媽眼睛上下一翻，將我打量一遍，“但是再像也是個男的啊，反正都是像那小丫頭，難道陳姝不是更好的選擇？至少能給你生孩子不是？”
雖然我知道穆俊琛已經和家裏出過櫃了，但是他媽第一次見面就這麼開門見山，我還是有點兒不知所措，一時連要說什麼話都反應不過來。
“這不是誰比較像的問題，也不是能不能生孩子的問題。”穆俊琛有點兒急躁，“你能回去嗎？要麼出去說，要麼我們電話裏說，你亂跑別人家裏來幹什麼？”
“路淮，你幫忙勸勸他回去吧，他原來也不是同性戀，你們現在就是年輕，不知道社會上的路有多難走，演電視還是寫小說？他爲了你，家產都不要了，和他爸斷了關係。”他媽微微笑着，把頭轉向了我，“你想想，換了是你，等這股子衝動過去了，等你們天真的浪漫消失了，等生活裏全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時候，你不會後悔嗎？你們戀愛也談過了，就這樣留個美好的記憶就很好，不要等將來爲了錢的事撕破臉皮，到時候穆俊琛可能還會恨你。”
是啊，她說的好像有道理……
“我們現在過的難道不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嗎？”穆俊琛皺着眉，“過什麼樣的日子不重要，和誰過對我來說才重要，人生這麼長，我分到家產又怎樣？抱着爸給我的錢過一輩子？”
穆俊琛捏着我下巴把我臉晃到左邊又晃到右邊，像是在衝他媽展示一般：“那跟錢過能比跟他過有意思嗎？你想跟錢過你自己去跟錢過，我要跟路淮過，你回去吧，我就不留飯了，鄉下飯菜怕你喫不慣。”
這是在當着他媽的面秀恩愛的意思嗎？秀得也太剛了點兒吧？
我一動不敢動，好怕他媽會打他。
“說句話就趕我走，說句話又趕我走。”穆俊琛媽冷笑，“養你這麼大，反正也是管不住你，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不跟我商量，現在跟你好好說幾句話都不行了？”
“我們今天晚上出去住吧，和她說話太累了。”
穆俊琛低頭湊過來小聲地說了一句，牽住我的手就往外走。
“肥崽你現在長大了有本事了，媽媽說的話你一句都聽不進去了是嗎？”他媽在我們身後聲音拔高了一個度，“你現在喜歡路淮就是真的喜歡嗎？還不是因爲他長得像小時候經常鑽狗洞來找你玩的那個小女孩？你要是真這麼忘不了那個小丫頭，你就應該等她！應該去找她！而不是找個長得像她的男的亂搞同性戀！”
狗洞？
我停下腳步，看向穆俊琛。
穆俊琛眨巴眨巴眼睛，緩緩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僵硬地轉回去，輕輕拽我的手：“我們走吧，淮淮……”
“阿姨，我能問一下你有幾個兒子嗎？”我把手從穆俊琛手裏抽出來，轉身。
“一個啊，怎麼了？”穆俊琛他媽一臉不高興，“養一個就夠我受了，那麼辛苦養大他，長大了這麼不聽話，再多養一個都不想活。”
“那你們家在桃花村住的時候，房子旁邊有條小河，是嗎？”我又問。
“淮淮，我們走吧，跟她說那麼多沒意義。”穆俊琛又過來拉我。
穆俊琛他媽：“好像是有條小河，穆俊琛告訴你的？”
我繼續道：“穆俊琛小時候是不是有點兒胖？”
“哪裏是有點兒胖，明明是很胖，小時候眼睛還特別小，長大以後不知道怎麼搞的眼睛也變大了，和小時候完全兩個樣，要不是看着他一點點長大的，我都懷疑他整過容。”
穆俊琛：“……”
我想了想，鼓起勇氣道：“所以穆俊琛小時候，你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裏半個多月沒留夠喫的，差點兒把他餓死，也有這麼回事兒咯？”
她臉色瞬間一變，皺眉道：“穆俊琛你瞎杜撰些什麼？我什麼時候把你一個人留家裏半個月過？還到處去講，就要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個壞媽媽是嗎？”
“這是穆俊琛嗎？”
我掏出手機，滑出手機裏前兩天我順手拍下的和小胖子小時候那張合影。
她只掃了一眼，就道：“怎麼還有這照片？這是他啊，看小時候胖的那樣子，像個球一樣，旁邊這個邋邋遢遢的小丫頭就是他從小喜歡的那個，怎麼了？”
“沒怎麼。”
我緩緩地深呼吸了一下，側頭看旁邊這會兒垂着腦袋安靜如雞的穆俊琛。
“阿姨您隨意，我跟穆俊琛出去買點兒菜準備晚飯，你看現在他脾氣也不好，這會兒咱們三個聊什麼都肯定聊不攏，不如喫過晚飯之後我們再心平氣和地慢慢聊。”
穆俊琛他媽嫌棄地看了穆俊琛一眼，考慮了一下的樣子，道：“那行吧，這事確實一時半會兒扯不清楚，穆俊琛也是個狗脾氣，不讓他冷靜一下不知道說人話。”
“那阿姨我們先走了。”我拉着穆俊琛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穆俊琛一路沒說話，直到我們坐的摩的在縣城裏一家連鎖酒店門口停下，他纔出聲：“淮……”
我：“閉嘴。”
穆俊琛：“……”繼續安靜如雞。
登記，交錢，拿卡，我牽着穆俊琛的手就像牽着一條狗，上了樓。
進門插卡一開燈，穆俊琛“撲通”就跪在了地上，裝可憐：“淮淮我錯了……”
“你錯哪兒了？”我自顧自往裏面走，把手機扔在桌上，回頭，“胖子。”
穆俊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