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他喘氣聲兒就這麼大呢?
“你好點兒嗎?”
“好一點兒了,沒那麼冷了……牀上暖和。”
穆琛一邊說,一邊牙齒咯嘚咯嘚打架。
“要不我還是下去……找找退燒藥?”
穆琛:“不用去了,前兩天我檢查過醫藥箱,裏面沒有退燒藥……我想去買來着,但是忘記了……”
“我現在……就是冷……好冷……嘚嘚嘚嘚嘚嘚嘚嘚……”
他一直髮出那種菜刀剁菜的聲音,聽起來刀工很不錯的樣子。
“這麼冷?我看看……”我又伸手去摸他臉,“挺燙的啊……不冷吧?”
穆琛:“……”
“你摸摸我的手。”穆琛把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我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住他的手,然後迅速收了回來。
確實很冷。
“發燒不是很嚴重的事……你只要讓我退燒,讓我保持溫暖就行……”
我想了想,掀被起來,把剛纔從他身上脫下來的厚外套也蓋在了被子上,這樣就更保暖了。
然而穆琛還是說冷:“還是冷,少爺……”
這該死的“少爺”兩個字,竟然讓我覺得責任很大,想不管他都不行。
“你,你讓我想想。”
我是不敢回去我房間拿我的被子過來的,一點兒光都沒有,穆琛這會兒又這麼虛,就顯得特別沒用,搞得我對外面也更害怕了。
“要不……我、我抱着你?”我想起來幾部看過的電影,“電影裏面,一個人發燒了要死,另一個人都是這麼做的……”
穆琛愣了一會兒:“你敢抱我?你不是害怕和別人靠近嗎?”
“可是你現在很虛弱啊,有種……可以任人擺佈的感覺。”
我把手伸過去,在穆琛臉上掐了掐,又往下摸,在他胸口按了按,硬邦邦的不太好摸,我以前沒摸過別人的身體,這會兒感覺還挺新鮮的,尤其喜歡的是,穆琛躺在這兒不能動彈沒法反抗的感覺。
手揪住他衣領借了點兒力,我試着慢慢靠過去,距離近到能聞到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氣時,我手抱住他肩膀,臉先靠過去貼在他肩膀上。
穆琛毫無反應,像癱瘓了一樣,我就感覺很放心,接着是上半身,胸膛和他的胸膛貼着,然後是腿,挨着他的腿。
“你感覺暖和一點兒了嗎?”我問他。
穆琛:“暖、暖和多了……你呢?還行?要是受不了,就放開我。”
“穆琛。”我整個人趴在他身上,隱約聽見了他的心跳聲,“你是不是什麼都聽少爺的?”
穆琛信誓旦旦:“那當然了,我來你們家,就是要什麼都聽你的,照顧你,保護你,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那你能讓你下面那個……別支棱起來嗎?我是挺想讓你暖和起來的,但是,但是,你要是一直這樣支棱我就有點兒怕……”
“對不起,我……”穆琛頓時語無倫次起來,“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管我了,我還是睡沙發上去,我真不是故意的,少爺你相信我!”
“算了。”他又急又害怕的樣子讓我覺得有點兒搞笑,我曲起一條腿,把他那兒壓了下去,“這樣就行了,睡覺吧,你要是還冷,要跟我說,我再想想辦法。”
穆琛:“……”
過了一會兒,穆琛身上漸漸暖和了起來,猶如一個很大的熱水袋,抱着暖烘烘的,除開心裏還有一點點的排斥感,其實很舒服,沒多一會兒我就睡着了。
長大後第一次抱着人睡覺的感覺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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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居然是在自己的牀上,房間裏開着空調,手機在牀頭櫃上充電,我恍恍惚惚的,還以爲昨天晚上去穆琛房間的事是做夢,醒來第一件是就是叫穆琛。
“怎麼了,淮淮?”
穆琛推開門,手裏端着一盤子中式早點,香氣飄飄的。
“我昨天晚上是在你房間睡了覺嗎?”
“是的,”穆琛眼睫乖順地垂下去,把早餐在桌子上擺好,“我發燒了來着,你爲了讓我暖和起來就和我一起睡了,早上醒來我發現來電了,就把你抱了過來,畢竟我那邊你應該睡不習慣。”
原來不是做夢,我揮揮手讓他出去,起牀去刷牙洗臉,然後喫早餐換衣服。
換好衣服後不知道要乾點兒什麼,暫時不太想寫作業,就在別墅裏找穆琛。
他正在花園裏修剪灌木的形狀,剪得亂七八糟的,還不如不剪。
“你現在完全好了嗎?”
我坐在花園的鞦韆上小幅度地盪來盪去。
“好了,已經退燒了,不信你摸摸?”
穆琛走過來,彎下腰,把腦袋湊我跟前。
但我還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感覺還好,沒有出現以前那種強烈排斥的感覺,我徐徐喘氣,內心激動。
“穆琛,我們今天出去玩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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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城最大的遊樂場,刷了票進去,穆琛和我保持着半隻手臂的距離,一邊挑人少的地方走,一邊嘀咕門票貴死個人。
“那是什麼東西?”穆琛看着一根沖天的柱子一臉茫然,“上面好像有人,在哭?”
“跳樓機,你沒看見過?”我困惑。
穆琛搖搖頭,又指着半空中帶着一片尖叫搖來擺去的大擺錘,擰着眉毛:“那又是什麼?”
“大擺錘,和剛纔那個跳樓機差不多,都是把人弄到半空受驚嚇的東西。”
“淮淮,那個呢?”
“那是海盜船,有點兒像盪鞦韆吧,也挺刺激的。”
我家男僕真沒見識,我得帶他好好玩玩。
我們來的早,排隊的人不是很多,因爲穆琛對跳樓機比較好奇,所以我們先去玩了跳樓機,穆琛全程沒坑一聲,下來之後看他表情懵懵的,以爲他嚇傻了,結果他說好爽,還想玩第二次。
我:“……”
兩次跳樓機之後,過山車也坐了兩次,大擺錘我實在是看着都怕,不敢上去,穆琛也算了,說陪我去玩別的。
從過山車下來走了沒多遠就是鬼屋,我還沒進鬼屋玩過,拉着穆琛進去了。
結果裏面超級黑,連路都看不清,只有牆上紅的綠的骷髏頭髮着非常微弱的光。
這簡直比昨天晚上家裏停電還恐怖。
我嚇得往旁邊瞎扒拉,結果抓錯人了,旁邊的幾個人一陣笑。
“穆琛,穆琛……”我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了。
“對不起淮淮,我剛纔被人擋住了,太黑了沒看見你。”穆琛擠到了我身邊。
“手,穆琛,我要牽你的手……”
旁邊又有幾個路過的人笑了,不過笑得沒什麼惡意,再加上環境黑暗,看不見表情,我沒覺得有什麼。
穆琛立馬抓住了我的手,又小聲問:“要不要摟着你?這樣不會那麼怕。”
“摟,你摟着我,別像剛纔那樣走丟了,別鬆手。”
穆琛胳膊攬住了我肩膀,把我緊緊摟住,帶着我往前走,在我耳邊道:“不會鬆手的,剛纔是不小心的,現在不會了。”
鬼屋很長很長,不知道多久之後才從裏面出來。
明明在裏面很害怕,可是一出來看到外面明亮的白晝,就覺得自己在鬼屋裏的樣子傻到不行,而且說真的,鬼屋裏的鬼都很假。
出來之後我和穆琛對看一眼,在鬼屋邊上無語地笑了好一會兒。
在邊上小屋買了點兒喫的,去看了雜技表演,出來之後遠遠看見大擺錘在空中擺盪,穆琛的表情仍然有點兒動心。
“你去玩那個大擺錘吧。”我說。
“那你呢?還是不去了吧,我得陪着你。”
“我在旁邊坐旋轉木馬,你下來了就去那兒找我?”我指了指大擺錘邊上的旋轉木馬,“很近的,你在大擺錘上蕩啊蕩的時候說不定還能看見我。”
穆琛很糾結,直到我們走到大擺錘排隊的地方,他還是動搖了:“那我就玩一次,玩一次就下來找你。”
“你多玩兩次也沒關係的,我坐旋轉木馬坐久一點兒就行,我喜歡在上面聽歌。”
我衝他揮揮手,朝旋轉木馬走過去。
旋轉木馬我確實是喜歡,但是坐了兩次之後頭轉得有點兒暈了,又看見別人都是兩個三個甚至五六個人一起來的,很熱鬧,就感覺自己形隻影單的。
兩次之後我出來了,在旋轉木馬外面的樹下站着,心想等穆琛從大擺錘上下來再帶他一起去坐旋轉木馬,這樣有意思些。
“嗨,一個人來玩嗎?”
忽然旁邊有兩個長得挺高大但臉蛋一般的男生過來問我話。
“沒有……我和朋友一起出來玩的。”
其中一個視線把我從頭掃到了尾,眼神別有意味:“小弟弟你挺帥的,是零吧?一起玩嗎?我和你是同類,只是型號不同。”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心想他是怎麼看出來的,繼而搖搖頭:“我、我要等我朋友……對不起。”
另一個人道:“臉紅了?這麼靦腆,加個微信?你在圈子裏玩嗎?應該沒有吧?哥哥帶你進圈好不好,能認識很多人的。”
“我朋友下來了,再見。”
我看見穆琛出來了,正往我這邊張望,於是快步朝對面的大擺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