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隋刃 >53.番外——初識 訓練營1
    站在潮溼的海邊,望着海上清寒的天色。

    裴笑了笑,低頭把槍裝好。

    戴着純黑手套的雙手輕翼般在狙擊槍上掠過,瞬間便安裝完畢。

    清晨的灰霧微微聚攏在他身側。

    安裝好槍後,他立在那裏,似乎在等人,人久久不來。

    滄海盡頭,“嘎…”空曠的海面響起一聲鳥鳴。

    一行飛鳥劃過,在天邊劃出青白色刃線,裴輕眯起眼睛,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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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早上進來的。

    有和自己一樣的純黑眼睛和頭髮。

    他進來不像別的孩子哭個不停,似乎還沒有認清自己已然下地獄的境況。

    不,是他似乎沒有害怕的事情。

    他從來不哭。

    宿舍起先的十個學員,已經死了五個,四個在剛結束的三年一次對殺中死去。

    還有一個…是自己的下鋪,也許他剛剛還活着。

    昨天代號119的他因爲對殺時留下的刀傷發炎,忽然高燒,下午射擊課遲到,被教官在胃部賞了兩顆子彈,晚上咳喘了很久,早上起來發現他已經死了。

    他們這批大多八九歲,還沒有學習怎麼處理槍傷,昨天晚上看到他用手指硬把槍彈扣了出來,在肚子上留下兩個血淋淋的深洞。

    他堵不上它們,也沒有針線可以縫紉,就用被單緊緊繞着它們。

    沒有用,血洞太深,內臟和着鮮血流淌了一夜,滴,嗒,滴,嗒…

    男孩在黑暗裏睜大雙眼,靜靜聽着自己血液和內臟滴落的聲音,他不允許自己昏睡過去,因爲他還要防備同一個宿舍的人會不會趁自己受傷把自己殺了。

    起牀號快響了,裴先一步跳下牀,直直地看着一地半凝固的內臟和鮮血,和119蒼白僵硬的臉上睜大的血紅雙眼。

    溼透的被單一半掉落在地上,上面粘着幾顆被咬碎的牙。

    119的呼吸早已停止,面目扭曲,全身浴血,連淺金色的頭髮上也到處是乾涸的血伽,大概是失血過多,最後活活疼死的。

    裴愣了一會兒,慢慢走過去,雙腳踩在粘稠的內臟血液上發出吱呀的聲音,裴面無表情地伸出左手闔上了他的雙眼。

    他就是這時候走進來的。

    鐵鏈聲撕拉響着,裴知道,又有新學員來了。

    每三年一次的換血,根據骨骼成長情況分配。

    五到七歲的流浪兒,五歲六歲分在下一批,七歲的併到上一批。

    新人戴半個月腳鏈,是這裏的常規,並不是爲了防止他們逃跑,只是爲了教官能夠區分。

    到這裏要逃跑基本不可能,整個環島邊緣都是高壓線,每一百米設置一個機槍掃射臺。

    如果真有本領逃出去…還有方圓數裏,漫無一人的茫茫大海。

    裴擡頭,看到他正走進來,鏽跡斑斕的鐵鏈拴在細細的腳脖上。

    純黑頭髮,髒兮兮的臉上一雙漆黑眼睛,正冷漠地看着自己,緊抿的嘴抿成了一道線。

    似乎表現地很成熟,卻掩不住稚嫩的身軀,果然至多七歲的樣子。

    他視線移向自己的手,瞳孔驟然收縮。

    裴彎了彎嘴角,收回擱在119雙眼的手,似乎料定了這個看似成熟的男孩必然會立刻嘔吐。

    沒想到他只是微晃了下身子,慢慢移開視線,觀察了下屋子,向離自己這邊最遠的,南角落空着的下鋪走去。

    起牀號刺耳地響起,宿舍裏的人都很快下牀向門外跑去,有的路過119冰冷的屍體看上一眼,有的看也不看。

    是,早已習慣。

    習慣周圍人突然地慘死,習慣殺人,也習慣被人殺。

    有些人倒是對新來的那個男孩感興趣,偶爾投去冰冷的目光,沉默地露出狼一般陰狠的白牙。

    畢竟,在這裏,活着的人才是對手。

    ——只要活着,以後必定是對手。

    拼至你死我活的對手。

    裴迅速穿好黑色的戰鬥衣,也跟着向門口跑。

    身後傳來磕磕絆絆的腳步聲。

    裴沒有回頭,知道是他。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到現在天還陰沉着,太陽也還沒升起。

    響鈴不到一分鐘,一隊隊學員都已經在訓練營基地站好,每一隊都有幾個戴着腳鏈的新學員。

    這裏每一批學員的初始狀態爲3000人,1000爲一組,100人爲一隊,每隊一名教官。

    他們這一批經過三天前的一對一對殺後,已經不到1500人。

    每一隊至多剩下50人。

    加上從新進來的流浪兒裏調過來的幾個七歲新人,加起來一隊大概50餘人。

    他們這批的總教官是一個白人,一張瘦削的臉上永遠沒有任何表情。

    他慢慢走到1500人的正前面,拿着一個純黑色的擴音器,冰冷地看着他們,淡淡地吐出幾句英文:“衝刺跑,一天10人制,爲期一週。目的地:森林西線。”

    他掃了一眼衆人,冷冷問:“聽明白了嗎?雜種們。”

    “是!”震耳欲聾的聲音。

    一聲令後,所有學員已然野獸般四散開來,向遠處衝去。

    每一個人都恨不得拼上所有的氣力去跑。

    新學員們還不理解他們這麼拼命的原因,有的還在猶豫遲疑,有的聽不懂英文。

    裴轉頭看了看,那個新來的男孩只遲疑了一下,便也跟着大部隊跑了起來。

    裴彎了彎嘴角,收回視線,這個看起來和自己也許來自一個地方的人,並不笨。

    ——所謂的開始,是這一週每天清晨必然的一萬米衝刺。

    從訓練營門口極速跑到訓練營外的原始森林西側的邊緣地。

    一萬米的距離,大概是島半徑的二分之一。

    上千個學員,同時向島的另一面跑去。

    他捂着肋骨,緊抿着嘴跑着。腳鏈並不緊,跑的時候雖然會搭在地上,也不是很妨礙他邁起雙腿。

    只是,自己前些日子去警署找阿姨,快被打斷的肋骨現在還沒有真正好起來,他不敢太用力,怕它會裂開。

    他並不太明白剛纔長官的話,只是出於本能地跟着大部隊向遠處跑。

    “…衝刺跑,一天10人制,爲期一週。目的地:森林西線。”

    他默默想着,目的地不難,跟着他們跑就可以。

    只是,一天10人制是什麼意思?爲期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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